最终,任无涯还是从了。

跟着国舅回长安是他的指望,他不可能放弃。

即使成了现在的局面,可他难道还能带人回岭南不成?

一个月,三十日。

行经江南道,进入淮南道。

四十三州,一千余里。

偶尔入城,杀人过百。

平头老百姓,知道皇帝家的事吗?敢议论吗?

因此,能说的只有一些士人学子,或是官家公子哥。

这些人被吊死,引发的震动,不难想象。

离长安越来越近,任无涯越来越不安。

想起这一路走来做的事,他回头看向马车。

里头赵隶神情恍惚,从吊死那几个人到现在,他每晚都会做梦。

不是噩梦,相反还很温馨。

就是赵柔还在家时,给他做饭洗衣的片段。

……

“臣参国舅赵隶横行无忌,肆意妄为!”

“沿途杀人甚多,引得地方官吏畏之如虎!”

“臣查其有勾连外官之嫌,曾当众收取财物,许诺为外官谋前程。”

“如此恶徒,岂配皇亲?臣下请旨,废后!”

“其弟乖戾如斯,若真奉为国戚真不知多少人要丧命其手。为安天下人心,臣请废后!”

甘露殿,想起朝上众臣的参奏,再看看面前龙案上一摞又一摞的奏折,李泾头大不已。

同时心中对那未曾见面的小舅子,也生出了几分恼怒。

他顶着多大的压力才把赵柔立为国后?

他废了多少心思,才让事情逐渐平息?

可现在呢?

说是前功尽弃也差不离了吧。

众臣汹汹之情如此,难道要他再想当初一样,来一次力排众议吗?

“柔柔她,不知道吧?”

疲惫询问。

旁边老太监盯着折子上赵隶两个字,叹息道:“老奴命人瞒着呢,只是事情如此汹涌,皇后娘娘又是个聪慧的。怕是瞒不了多久。”

话音刚落,就听闻小太监的声音,“陛下,皇后娘娘负荆而来,叩首求见。”

闻此,李泾猛然站起,匆匆走出去。

只见赵柔白衣在身,背脊上负着几根带刺荆条,红晕血色蔓延衣衫。此刻跪在殿门前额贴地砖,竟是大礼而伏。

“柔柔,你这是……”

上前想要为其去除背上荆条,谁知赵柔竟然微微避过。

然后泪流满面的抬起头,“陛下,废后吧。只望您看在与臣妾一片情意份上,能饶了我那弟弟一命,能流放我姐弟回祖籍。”

李泾眉头一皱,伸手摘去荆条,扶起她后叹道:“国舅如此行事,朕的确有些为难。但不管怎么说,终归要让其回长安后再说吧……”

“不,不要。”

赵柔泣泪摇头,“陛下此刻废后,我弟还有活命机会。若待他到长安,文武百官势必问责,届时我弟弟就难活了。恳求陛下,许我弟弟一命吧。”

一边是朝臣汹汹,一边是自己挚爱之人。

李泾心力憔悴之下,断难离舍。

这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跟他那冷酷无情,将天下所有人都当做棋子的父皇,不一样。

在他父皇眼里,天下没有不可利用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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