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想这人还来兴致,但听他道:

“这做糕饼,向来是三分材料,七分手艺。材料种种,不可细言。

单说这手上功夫就有:

搓、捏、揉、挂、擀、摁、揺、抹、拉、挤、压、揣、抽、揪、拽、敲、打、撸。

这一十八种,种种都得经年累月之磨练。

再加上闷烤火侯,分寸拿捏,更须谨慎。

这一糕一饼,看似微末。但吃在嘴里,都仿佛三千大世界一般,层出不穷,千变万化。”

“未曾想寺主,您对厨艺也这般精通,不愧大德大才呀!”

那和尚双眼放光,看高幸好似带了光环一般。神情竟是无比敬仰!

一众和尚也是议论纷纷,都说寺主当真是个内行。

其实这只不过是高幸当年,在一家足疗保健店里,从一位女师傅那里得来的。

那女师傅手法了得,他意犹未尽,追问了人家可有些精髓。未曾想,人家还真有套“十八摸”的技法。高幸长了见识,便记在心里。

此时说出来,竟然毫无违和感,心中不禁暗暗得意。

那僧人眼中忽然闪出几分忧郁:

“寺主您见多识广,真想多听听您的教诲。可惜我今晚就要下山了。”

“下山所为何事?”

“这几日奔着咱腊八法事来的信众太多,咱积香院外面开的几处食肆忙不过来,小僧便被借去帮忙。”

“为寺里尽心,哪里都是无妨。”

那僧人欲言又止,只叹了口气。其他几个僧人,也是如此,都面有忧伤之色。

高幸看了看,心里也明白了,这都以为我是来遗体告别的吧!顿觉心中不爽,连忙接着那话茬说了下去:

“你道这俗家饮食,与咱寺里饮食有何不同?”

“还请寺主指教。”

“俗人太重形色,反而失了本味。”

自己也吃了不少上等席面,刀工如笔菜如画,一进嘴里,了然无味的不在少数。但是越大的台面越得这样,还真没有办法。

那僧人又问:“可是说我要在装表上下功夫?”

“对喽,最好菜上能出句诗词,其次能做出个画来,再不济也要做些拟形。”

“小僧这也说不出几句诗词,又不会画。这拟形可是捏个面人?”

“你果有悟性,差不多如此。鱼龙虎兔,雕萝卜刻花。怎么吉利怎么来。我今天上午刚作了幅画,正有几分意兴,你便与我一起参详参详。”

说罢竟然自己到案板上和起了面来。那和尚从没见过有和他们一起上灶的寺主,赶紧过来帮忙。

他二人边做边谈,一个时辰过后都觉得相见恨晚。到不得不下山的时候,那伙食僧竟然依依惜别,含泪去了。

等高幸回了自己住的莲华院,日头已经偏西。

今天终于能在这院子外面走了一圈,此时倒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就好像一只从小被圈养的野兽,刚刚见到高山密林的感觉。

要问这野兽,到底是老虎还是兔子?此时尚不得知。

不过这秃子,抱着脑袋,在床榻上躺了一会儿。等到太阳下了山,也不见有人找他来研究炒卖度叠的事。心中虽是有些不安,也无耐皇藏寺晚上没有伙食,索性直接睡了。

不知不觉,已至深夜。

恍恍惚惚间,忽然觉得好像有人进了屋来。眯着眼睛望去,见房门口一高一矮,森然两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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