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鉴听到二人都话中有话。抬眼看了看高幸,见他面貌如水,气定神闲,倒也安了心。
借了个准备法事的理由,先出门去了,走时还轻轻拍了拍高幸肩膀,但依旧留望尘在旁边伺候。
那薛常音,听高幸这话里似有所指,也打起了精神。
“薛某凡夫俗子,倒是有些闲趣。寺主乃大德在即的高僧,竟也这般洒脱?”
“随缘罢了,世间种种又何必执着?居士此来,也不知是为了食,还是色呀?”
薛常音那一直盘在黑玉上的手指,微微僵了一下。见这和尚竟然反问了起来。
冷冷一哼,
“都为!”
随后又道:
“薛某听说,高寺主多日辞客,却独见了那女子两次。想必是故交旧识吧?”
“出家人不打诳语,只见过这两次。”
“哦~薛某倒是愿闻其详?”
“那女施主,是个求画的。高幸推脱不过,随手画只个蛤蟆与她。”
“这么巧?”
“这么巧。”
他二人目光相对,薛衙内的目光犹如锥子,直直的刺了过来。
高幸也是寸步不让,倒还颇有几分气场。
薛衙内又道:
“高寺主知佛知法,未必知人之心。
那女妖精……
不是,那女子心机叵测,又有通匪之嫌。薛某怕高寺主一失足,毁了毕生修行!”
女妖精?
高幸一听这三个字,立马断定眼前这也是同道中人。
心中暗喜,有了些主意。
又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知怎么的?
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
“唉~贫僧也劝他回头是岸,只可惜那女施主至今仍是执迷不悟。”
抿了口茶水,抚额摇头,
“想不通啊,想不通……”
薛常音道:
“想不通何事?”
高幸抬起头来,竟然用欣赏的目光看了看他。
“公子名门之后,又是玉树临风,气宇轩昂。
本是天作地设,才子佳人。
怎料她竟与草贼为伍,犹如弃明珠,而拾残贝。
哎~可惜!可叹!”
那薛衙内,目光惊诧,眼神忽然朦胧中透着一丝憧憬。
低声柔语相问:
“她…她可曾提起过我?”
提起个屁呀!
小爷我都不知道怎么编呢。
只淡淡的说:
“未曾谈及名讳,但今日看,公子气度非凡,料想也应该无差。”
“啊,她是如何说我?”
“哎~小僧说不得那俗家男女相思情事。只觉她神魂不宁,心中应是左右为难吧。”
那薛常音动容:
“法师她可曾说是如何为难?”
只见高幸突然变了张脸,神情严肃的看着他:
“薛公子,小僧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薛常音一愣:
“请法师指教。”
“薛公子是官,那女子是匪。公子良珠美玉,前程似锦。莫要一失足,毁了大好功名!”
随即双手合十,闭目不语。
“哎——”
那薛常音往椅背上一靠,长长叹了一声,竟好似个泄了气的皮囊,全无刚才那般精锐。
“法师指点得对。”
高幸暗爽:
怕我失足?
小爷我上辈子,走路都是穿着洗脚盆的!
“薛公子,那女子在这寺里,寺外两日,想必定是图谋不轨。公子不可大意。”
“这个放心,薛某心中有数。”
“那少年郎,每次都扮着个寻常农夫模样,想必他二人藏身之处,应该也在这皇藏山方圆之内。”
“但这皇藏山,周边七里,三十余村。逐一去查,必然打草惊蛇,定然徒劳。”
“薛相公节度徐州,不足百里。为何不调兵前来,围山检草,他们定然插翅难飞。”
“寺主有所不知,自乾符以来,感化军屡被削弱,萧县已成了宋州属地,归宣武军节度。
但如今,坐镇汴州的宣武军节度使王铎也是号令不得。
圣人刚敕封的诸道行营招讨使宋威,大军坐镇宋州。把那宋州刺史张蕤,挤兑的跟个丫鬟一般。
家父几番交涉,都得不到个准信。我这人手,还都不是面上的。”
高幸听他这么说,心里便明白过来。
原来你爹在这边不好使啊!
那你就更不好使了呗!
那既然不好使,现在就是求着我们办事……
瞬间腰板就直溜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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