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她停下来，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而后连珠炮一般继续道：“妈妈你自己不听我说话还怪我！”

白若羽听着她义愤填膺的控诉，失笑。

恰在此时，前边的人已经结账完离开，收银员示意她向前。

白若羽觉得不宜在这里拉扯，于是弯腰把购物车里的保温杯和棒棒糖都一一拿起放到收银台上，然后将江苒抱起，示意她自己结账。

收银员看到白若羽的动作愣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不是要结账吗？现在抱小孩干什么？

然后她就看到，被抱起的小团子熟练低头，手指在手环上滑动调整出付款码，而后又向着她伸出手来，把付款码展示到了她方便扫描的方向。

惊讶之下，收银员真情实感地对白若羽感慨道：“你家小孩真聪明，这么小就会自己付款了呀！长得也很漂亮呢。”

白若羽对着收银员笑了笑，谢过了她的夸赞，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情绪。

……她当然听过不少人夸赞江苒，可那些人究竟是为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类似收银员这样和他们家毫无交集的陌生人，从前的江苒几乎都接触不到。

她自然也就没有经历过，被陌生人夸赞女儿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发自内心的自豪。

自己都觉得只是不值一提都小事，却又忍不住想要和人说一说。

我的女儿特别可爱！去超市的时候都被收银的小妹妹夸奖了呢！

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白若羽的心情变得很愉悦。

她把江苒放下，将购物车推回到原来的位置，然后将购物车里买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牵着江苒的手往电梯间的方向走。

不管怎么样，愿意改变总是好事。

还是要鼓励苒苒多出来才是，下次带她去游乐场吧。

她漫无目的地这么想着，然后思绪被手腕上智能手表的振动打断了。

抬起手看了一眼，是方医生的电话来了。

白若羽接起电话，没等方医生说话就先开口说了自己的安排。

“方医生啊，我和苒苒还没来得及吃饭呢，我先带她去吃饭然后送她回家睡午觉，下午再到你那里找你。”

电话那边一片寂静。

就在白若羽困惑手机信号是否有问题的时候，那边响起了方医生特意压低过的声音：“苒苒在旁边吗？”

咯噔。

白若羽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而后慢慢提了起来。

再开口的时候，她声音里有她自己没察觉到的颤抖：“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了？”

她听到方医生叹了口气，然后请她先把苒苒送回去，再单独和她说。

白若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给管家打的电话，怎么安排了司机来接回苒苒，又让管家开她的车去方医生的诊所。

……她本来打算自己先送江苒回去的，可挂断电话后带着苒苒到了车上坐下，却发现自己捏着方向盘的手在发抖。

她不敢冒险，和苒苒说她累了不想开车，然后打电话给了管家。

白若羽有些担心江苒寻根究底，索性闭上眼靠在驾驶位上养神，做出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事实上，她也确实很疲惫。

刚开始庆幸于江苒的改变，就被方医生暗示她的身体有大问题。情绪上的大起大落消耗了她的心神，让她整个人都提不起劲来。

好在江苒很乖巧，并没有追问什么。

江苒坐在儿童座椅上，仔细回想自己在超市完成任务时买下的那些东西，感觉有点心痛。

没错，任务完成了，清醒时间也刷新成72h了，可是……讨厌的系统居然又发布了新的任务！

新的任务是让她三天内花掉一万块！

她好生气啊！

上一个任务完成的时候她不是还剩下十多个小时的清醒时间吗？！凭什么发了新任务就把那些时间吃掉了啊！

早知道这样，她就该卡到最后再来完成任务的！

还有！

要花掉一万块也太过分了吧！

她的零花钱总共也才一百多个一万块！

江苒越想越气，简直想把系统抓出来咬一口，然后和它大战三百回合。

然而她抓不到系统，甚至看不到它，更不要说和它打架了。

江苒气呼呼地等来了管家还司机，气呼呼地和妈妈说再见，气呼呼地被司机接回了家，气呼呼地坐在了属于自己的餐椅上。

拿起勺子，舀起一口鲜甜可口的海鲜粥，她恶狠狠地一口咬住，咬牙切齿的样子仿佛系统就在她嘴边一样。

吃完饭，江苒回到了自己房间睡午觉。

然而她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好半天之后，她从床上爬了下来，噔噔噔跑到自己的衣帽间，站在了镜子前。

她盯着镜子，抬手去摸自己的脸。

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两个耳朵……

明明还是以前的样子啊，怎么脑子里多了个妖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