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的时候,里头已经坐满了僧人,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念经声像是溪流汇成了大江大河,带着亘古的令人心静的韵律。
聂九安毫无意外的成了焦点。
原本整齐的念经声忽的断了,所有人皆都看了过来。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眉目周正的和尚,一个身着素色长袍,眉眼秾丽的公子,两人并肩而立,恰巧有光照了过来,倒是衬的两人犹如画中人一般。
上了年纪的倒还好,毕竟有些定力,那些年轻的小和尚一时皆都看呆了。
秦怀越轻咳了一声,大步走了进去,找到自己的蒲团后盘膝坐了下去。
殿中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前些日子,秦怀越重伤,聂九安频繁来往广济寺,寺里的僧众都传开了,只听说是位绝色佳人,不想今儿见到了,虽穿的男装,可也难掩其风姿。
“佛门重地,岂容这等妖孽来污了这清静之地。”
“谁说不是呢?”
“谁叫人家是王爷?”
......
秦怀越对这些事充耳不闻,捻着手中的佛珠,薄唇翕动了起来。
聂九安见他不理,自己当然就更无需理会了,也学着他的样子闭目开始打坐。他虽不会念经,可心中却也有所求。
都道天上有神佛,若真的有,那他就求复族有望。
族人亲朋皆都平安顺遂。
除此,别无其他。
大雄宝殿里乱做了一团,偏罪魁两人却跟无事人一样,往日里井然有序的早课就这样被毁了,众人或面有愠色,或交头接耳。
圆觉最机灵,小短腿跟踩了风火轮似的跑到了方丈的禅房。
“方丈,方丈...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悟道大师正在做早课,被打断后神色无波,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圆觉竹筒倒豆子似的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悟道大师理了理身上的衣袍,便去了大雄宝殿。
去的路上,圆觉拿不准方丈会不会因此而惩罚了悟师叔祖,还有那个...好看的小姐姐,师叔祖前些日子被打已经很惨了,要是再被罚,岂不是更惨了?
还有小姐姐不过来上香拜佛而已,要是被牵连了岂不无辜?
他小心的觑了觑脚步稳健从容的方丈,末了还是忍不住问了,“方丈,您会处罚他们吗?”
悟道大师反问。
“你觉得他二人该受罚?”
圆觉双手合什,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悟道大师浅浅一笑,继续往前走着。
不时便到了大雄宝殿,里头叽叽喳喳的吵个没完,主持大师一到,殿中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有人不满道:“主持,我们广济寺乃是京城有名的佛寺,连太后都来过的,可如今让一个女子随意出入,传出去只怕影响不好。”
悟道大师并不言语。
“我佛慈悲,众生色相,若是你们心中有佛,自然无美丑之分,男女之别。”
那人羞愧的低下了头。
按理说今儿与平日里并无不同之处,无非就是来了个姿色出众的女子罢了,可怜有佛心未稳,根基不深的僧众被撼动了佛心,乱了心绪。
这一点旁人看不通,悟道大师却瞧得分明。
他抬了抬手,示意大家继续早课。
有了方丈大师出面,众僧也就各归各位,整齐的诵经声很快就响了起来。
悟道大师双手合什,看向了大殿中一脸悲悯的佛像。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心中无挂碍,自然诸法皆顺。”
聂九安不是正经僧人,许完愿后便出了大雄宝殿,他朝着悟道大师走了过去,行了一礼,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那一次他给秦怀越送补身的野鸡崽子汤,便撞见过。
彼时大师未曾提他的身份,也未曾提他手中的大荤之物。
聂九安觉得他非一般僧人。
“给大师添麻烦了。”
悟道大师浅笑着摆了摆手,“了悟虽来寺院时间不长,可贫僧观他近日心境似乎又波澜起伏之意,施主若是能劝他回头是岸,倒是功德一件。”
聂九安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
“我尚且有不明之处,何能劝住他人迷途知返。”
悟道大师顺了顺额下长须。
“此话差矣,了悟他尘心未改,远还没到入我门的时候,你与他既然投契,想来你的话他也肯听上几分。”
秦怀越自到了广济寺,从未主动与人交流,只将自己锁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可唯独对聂九安不同。
这一点他二人身在其中也未必看的明了。
聂九安疑惑:“是吗?”
悟道大师施了一礼,唇角含笑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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