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畜生。”许隐在倒地的一瞬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像纸片一样,随一阵风过,蓦然飘起。

张九丰心头一寒,暗道大事不妙,人人都传书疯子的名头。

但其实暴怒状态下的许隐,才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可以在初入修行时,因为无关痛痒的一声叱责,追着内门师兄纠缠三天三夜,一次次被击倒,又一次次站起来挥动刀刃,直逼得那位入道圆满烦不胜烦,躬身致歉。

他也可以在入道中期时,因为历练中方家大少的偷袭,追杀百里,独闯方氏族地,逼得拥有凝真老祖的木峰方家,交出少主与其死斗。

而现在,他入道九层,被叶清一拳击倒,遭逢平生未有之羞辱。

眼中顿时浮现不管不顾的疯魔之意。

“许隐你不要乱来。”

张九丰立刻御剑在前,防备许隐的道术报复,但却有意无意,疏忽了对叶清的保护。

暴怒出手的许隐,哪怕是他,也难自保安危,遑论他顾。

观望许久的蒋志青悄悄上前,怒视叶清面露杀意。

阴谋他执首位置,断其仙缘,此乃取死之道。

而笑得欢乐的围观之众,但见许隐怒盛,纷纷退远了数步距离。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始终自认池鱼而已。

巡守的纰漏,无名的杀手,不如蒋张之斗、许叶之争,来得半分吸睛。

叶清冷视着一切,所有人的动作他都看在眼里。

纵然二世为人,知尽人情冷暖,少年心依旧凄凉。

转念一想,比起漫无边际的死后虚无,人心再寒,人世再凄,也是生命呈现出的奇妙缤纷。

置身人情内外,领略人心冷暖,人生绚烂莫过于此。

“古长老,您的主意,好像并不可靠啊……”

难得的,身处危境,他心里还有玩笑之意,但却是苦中作乐。

“我还轮不到你教!”许隐大喝,瞳孔血意再现。

经过岁月磨砺,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不计后果的莽撞少年,深知对叶清动手,百害而无一利。

而况,他的猩红幻瞳,拥有着让人生不如死的妖异魔力,惩戒一名顽劣竖子,又哪需动的着手脚。

此行,为折掉叶清将飞的羽翼而来。

这刻被辱,得到上佳的出手理由。

无尽炼狱之下,叶清的胆魄将如飞灰湮灭,何须再舍本逐末。

外人看来,许隐一如从前,仍然是那个怒便失智的疯魔之人。

但其实,他遇上同样不管不顾的叶清,震怒外表下反而冷静,转瞬疏通利弊。

嗜血,心底燃起不可抑制的嗜血气息。

猩红幻瞳制造出的惨烈幻象又临心间。

叶清刻意旁观,避开许隐猩红的双瞳,依然无济于事。

更比适才强暴百倍的杀戮欲望,轰然击溃他整个心堤,旋即又如大江漫灌,杀戮念头被无尽的血息震散。

此刻的他,身与魂离,心念成一片嗜血的汪洋。

满溢。

溢满再溢。

除了承受杀念的上涌,连片刻的释放都不能做到。

四体只剩先天本能,因为无可承受的痛苦,他半跪在地。

两手宛如虎掌,毫不留情地拍向自己的额头,巨震损伤颅顶,七窍渗出血流。

唯有自残,用身体尚可忍受的痛楚,才能短暂松缓心魂不能忍耐的疼痛。

“许隐,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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