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唐粒掐着点早早起来。气温明显又降了,吃早饭的时候,尹巧芬说起来,楼下几户水管在外面的,都冻住了,出不来水,只能往邻居家借水,于是商量着要弄点破布旧毛巾什么的把水管包一包。

“咱们也得包一下,万一冻住,得烧多少热水才能烫化了。”尹巧芬说。

唐国顺爱搭不理的。

唐玉熊孩子才不管这些闲事,冲着面前的一根油条两个鸡蛋,不高兴地喊:“我不要吃鸡蛋,我要吃大肉包子,让野丫头去买!”靠山一回来,他又喊野丫头了,这几天唐粒的鱼啊肉啊都给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今天学校期末考试,尹巧芬为了讨个好彩头,才狠狠心一下给他煮了俩鸡蛋,还买了根油条,就盼着他能考个一百分,结果熊孩子根本不领情。

她不禁也有些恼:“你个没良心的,要不是惦记你要考试,我能撇下你舅急匆匆地回来?哎哟,你舅都瘦得皮包骨头了,你要不想吃鸡蛋,回头我都给你舅去。”

尹志勇瘦得皮包骨头,那是因为他家孩子实在太多,粮食不够吃。而且他为了超生,整天躲躲藏藏,提心吊胆的,吃不好睡不好,能不瘦吗?

可那不是他活该?

唐国顺捧着碗白粥,对着桌上唯一的小菜腌萝卜条,脸比锅底还黑。

今早尹巧芬一共就煮了俩鸡蛋,都是唐玉的。其他人别说鸡蛋,连块填饱的馒头都没有。就这,尹巧芬还想着,唐玉不吃鸡蛋,就把鸡蛋送去给她弟弟。

省下吃的给宝贝儿子,那是天经地义的,都给小舅子,合着他唐国顺是不配吃鸡蛋吗?

唐国顺显然很生气。

可他生气,也不过是重重地放下碗,冷冷地哼一声。

唐粒觉得唐国顺也是活该,要不是他多年纵容姑息,尹巧芬能有那么大的胆子,成天从家里刨东西给弟弟?

她懒得管闲事,哪怕唐玉又喊她野丫头,她也心平气和,就着腌萝卜条扒拉了半碗白粥,就起身放了碗筷。

临出门,她搓搓快冻僵的手,又去自己那间屋拿了祁振给的那双皮手套,塞进外面印着“安县棉纺厂”字样的帆布包里。

包是棉纺厂发的,非常有时代特色的土褐色,之前唐粒嫌难看,没用过,现在做买卖,七零八碎的东西都得塞在包里,也就不嫌丑了。

唐粒背着包迎着风往劳动路走。

劳动路这一片是老居民区,巷子两侧开着许多小吃店,唐粒先在一家烤糖店称了半斤芝麻糖、半斤花生糖,又在一家早餐店吃了两个油煎包,喝了碗甜甜的豆腐花。

这家油煎包的师傅是祖传的手艺,做得比机械厂门口那家的包子好吃多了。熊孩子唐玉吃鸡蛋,她就吃他想吃吃不到的包子。

吃完后唐粒又打包了几个油煎包,拎着就去了邹美凤家。

“哎哟,唐粒你来了,快进来快进来。”邹美凤刚吃好早饭,正在收拾碗筷,一见她进来,忙放下东西迎过来。

她也是唐粒的小学同学,她俩,再加上赵怡,三个人小时候形影不离,是掰不开扯不断的铁三角。

“吃早饭没,我给你舀碗泡饭?”邹美凤拉着唐粒,“我正想这两天去找你呢,偏偏单位里要组织下乡演出,忙得抽不出空。”

邹美凤的祖母是唱戏的,小时候家里大人忙,没人带,她是跟着祖母长大的,耳濡目染,什么《碧玉簪》,《白蛇传》,《梁山伯与祝英台》,她从小张口就来。

她运气也是好,高中毕业时恰好文化局招人,就顺理成章进了文化馆,因为底子扎实,几年下来,已经是安县文化馆的台柱子,经常要到处演出,不止唱戏,还演小品,打快板,说三句半。

“别忙活了,我吃过了。”唐粒见她真要给她舀泡饭,忙阻止,“我都吃两顿了,家里吃了出来的,走到路口见着油煎包,馋得又吃了俩。”

“哎哟,难得咱们唐粒也大手大脚地花钱了。”邹美凤打趣道,接过唐粒递来的纸包看了眼,到底还是轻声埋怨,“你攒点钱不容易,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我这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找你爸帮忙。”唐粒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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