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滚动轮椅细胎,靠近了课桌,同郑亭林相对而坐。

气氛微妙……郑亭林不自在地敛目垂眸,刚鼓起的气势不由瘪了下来,连直视对方都做不到。

傅令君讲得很慢,语调沉凝,明明专业得不得了,郑亭林却觉得怎么都听不进去。

耳畔的敏感骚动,她不自觉神游,傅令君问了两遍话才匆忙惊醒过来。

“我讲清楚了吗?”傅令君低头同她对视。

“嗯?”郑亭林恍惚,“啊。”

傅令君笔顿下,没有拆穿她的走神,只道:“我再讲一遍?”

只想赶快逃离的郑亭林讪笑:“……那太好了。”

傅令君未免也太周到了——她忍住哈欠,暗自腹诽,被迫扎扎实实听起这细致入微的讲解来。

一回生二回熟,两人终于步入正轨,做半页讲一阵,不需要讲解时,傅令君就翻看起手边的天体物理,并不盯着对方做题。

郑亭林松了口气,继续慢吞吞在草稿纸上写画起来,笔尖遇到傅令君的解题笔迹时,又换了个位置继续写。

长串的数字字母隽秀飘逸,写数字7时习惯在竖上加上一撇,和自己稚拙幼态的写字风格全然不同。

窗明几净,阳光柔和地落在郑亭林垂落的刘海上,也落在她刚除去纱布的手上,傅令君的目光越过书页,不留痕迹地扫过这一切。

这样的平静被大大咧咧推门而入的叫唤声打破。

郑亭林立马抬头,看向这前来拯救她脱离苦海的英雄,热切呼唤:“思妍!”

然而,在看到另一位存在感强烈的轮椅人士后,孟思妍扬起的灿烂笑容顿时凝固。

沉寂的几秒后,她眨了眨眼,故作镇定:“……哈哈,我来喊你休息休息。”

傅令君看了眼手表时间,侧头看向郑亭林:“你要和孟同学去休息一下吗?”

郑亭林看了看傅令君,又看了看孟思妍,对方面色涨红,紧绷着站在原地,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拽着不动的孟思妍出了小教室。

“你要我拖着你走吗?”郑亭林松开了她的胳膊,无语感慨:“不就是傅令君在那么,至于吗你。”

傅神粉丝孟思妍同学不怒反笑,兴奋地挽起郑亭林臂弯,激动:“她记得我!你听到了吗,她知道我姓孟!”

郑亭林嘴角牵了牵,捧场:“……哇。”

她早就发现这点,傅令君这人看着高冷不好亲近,但这些客气的礼貌总面面俱到,让人挑不出刺来。

说她待人冷漠,偏偏又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用心。

孟思妍乐得眉飞色舞,见郑亭林没有多少感触,忍不住同她科普起大神的辉煌历史以及八卦。

“傅神可出了名的不爱聊天,虽然身边一直有不少人,但从没见过特别亲密的。”孟思妍絮叨着,突然一拍郑亭林的后背,“能和傅神认识你知道有多难吗?学校表白墙隔三差五就有求联系方式的!”

郑亭林脑补了一下傅令君被求联系方式的情景,扑哧笑了出来,忙要看起这神奇大胆的表白墙。

孟思妍沉浸在安利女神的快乐中,完全没察觉到身旁人的古怪,当下就乐滋滋把表白墙推给了对方。

郑亭林心情不错地哼起小调,孟思妍重新挽住她的手臂,笑盈盈:“我敢保证,等开学后,求认识你的留言肯定也会像雪花一样飞来。”

“是嘛。”郑亭林微微挑眉,笑意灿烂,虽然是反问,但语气习以为常,并不怎么在意。

从小到大,不管在哪儿,她早就习惯了做人群的焦点。

……

临近傍晚,郑亭林一个人在小教室内收拾起课桌,傅令君一小时前被薛老师喊走,之后这儿就一直空着。

郑亭林乐得清闲自在,和孟思妍几人道别时没看到薛老师和傅令君,没想太多直接独自离开。

辅导班离傅家小区不远,郑亭林看了眼导航地图,没有打车,照着路线准备直接走回去。

粗糙纹路的砖石整齐铺好,一侧的铁艺围栏爬满绿色藤蔓,她的手插进白色防晒服的口袋,无线耳机里放着新塞入的流行歌,她边走边跟着节奏哼了两句,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在一众不知所云的歌词中,郑亭林切歌,手指不自觉地点开了帕格尼尼歌单。

《钟》,b小调第二小提琴协奏曲第三乐章。

漫步中,郑亭林敏锐分辨出这个版本与往日常听版本的区别,脑海中电光火石想到什么,亮屏看到简介的瞬间,露出复杂的神色。

这是歌单主人最近更新的陆池佑唱片版本。

最年轻的帕格尼尼金奖得主,意气风发的天才少年。

更是郑亭林头顶积年难散的阴影。

过往的记忆涌上心头,郑亭林无趣地踢了颗石子,周围的道路街景不断变化,她的步履依旧不紧不慢,夕阳西下,晚霞散乱点缀几抹橙红,这是难得的宁静时光。

漫步中,郑亭林忽地抬头,左右打量起四周陌生的街景,原地转了又转,一双漂亮的杏眼微微睁大——

她走到哪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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