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刮得更大了,吹乱宁絮的头发,也将屋里的烟味一扫而空。
室内温度下降,宁絮手指发凉。
曾经喊过千百次的名字,到这一刻竟然说不出口。
明知他看不见,却也在和他眼睛对上时,心口一颤。
接着,她听见自己近乎冰冷机械地开口念出他的名字:“是叫江逢吧。”
完全陌生的语气。
江逢紧捏的手松了,眼神也黯淡下来。
“你的这些我都可以答应,我没什么要求了。”
宁絮的嗓子抽烟抽得又哑又疼:“你需不需要用手机录音存证,我可以再说一遍。”
非常良心的甲方,还照顾盲人乙方。
但盲人乙方摇头:“不用。”
宁絮又想抽烟了:“你就这么轻易相信陌生人?”
“你不算陌生。”他说。
宁絮:“怎么说?”
江逢:“我看过你的直播。”
宁絮先是惊于他看过自己直播,很快一股无名火压下这份惊疑,“看过直播又怎么样,隔着一根网线你怎么知道对面是人是鬼?还大老远坐飞机来,你也不怕人贩——”
她突然想到一点:“你一个人来的?”
他无所谓地点头。
宁絮深呼吸又问:“那你待会儿回去住哪儿?”
江逢:“已经提前订了酒店。”
宁絮有点吸不下去了:“你……”
表情很是复杂。
单雨晴在旁边看着宁絮颓丧许久,终于冒出点生动鲜明的神情,心里感踏实,没想到找男模真的有用。
总之合作敲定,江逢准备告辞离开。
单雨晴热情道:“我送你去酒店。”
江逢拿起拐杖,拎起包,说:“谢谢了,不用的。”
单雨晴想也没想就说:“哎呀,不用跟我客气,你看不见不方便,反正我也是顺路回去。”
她没有恶意,单纯想帮一把,但越是有缺陷的人,越是对缺陷造成的遗憾敏感。
特别是这种不可逆的遗憾。
有时同情和好意也是一种负累。
但明显江逢已经习惯别人的各种看法和说法,并不反感,只说:“我自己可以。”
单雨晴还想再说,宁絮提前打断她:“嗯,那你回去吧。”
“好。”
等人走出去关上门,单雨晴无不遗憾地说:“姐,我能不能花两千画他一小时。”
虽然她不会画,但不影响她看呐。
宁絮起身拍了下她的后脑勺:“别想。”
站了老半天,单雨晴也累了,瘫下来说:“这就护食上啦?”
“老实说你们是不是认识?”她仔细一想,总觉得宁絮表现得有点怪异。
“没。”
宁絮披件外套往外走。
“干什么去?”单雨晴伸长脖子。
“买烟。”
雨准备停了,零星落下的雨丝被风吹得斜偏。
江逢站在路边,用手机语音打车,女音机械地报出车牌号,他联系上司机说了自己的穿着特征,又说:“我眼睛看不见,麻烦您停过来的时候按两下喇叭提示我一下。”
司机大叔爽快地答应了。
顺利上车,江逢坐在后座。
大概是为了不戳人痛处,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司机往后看一眼他的脸,没多问什么,安静开车。
窗外景色倒退,除非对沿途的路线非常熟悉,不然坐车的人通常喜欢往窗外看,特别是第一次来新地方的人。
但江逢他看不见,看窗外的动作对他来说也没意义,他只是手搭在膝盖上,低着头。
这辆出租车后面不远不近跟着一辆红色小车。
当出租车停在酒店外面,红车小车也停在不远处。
男人下车,一边用拐杖探路,一边让手机语音提示道路,一步步往酒店方向走。
宁絮盯着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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