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抿了抿唇,只说:“他不适合你。”
不适合?
后来潮生无数次懊恼,这三个字怎么可以对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讲?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最不相信的事情就是“不适合”。
因为这个世界的条条框框对少年人是最不管用的,这个社会约定俗成的规则少年人是最不屑的,少年之所以是少年,是因为他们有只身摘星辰的勇气,和对世界说不的态度。
果然,温澜只是笑笑,那笑容就代表这一切了。
后来温澜和梁森渐渐近了,有一次体育课,两个班在一起上,因为温澜的缘故,梁森竟然主动邀请潮生去打篮球。
当然,潮生拒绝了他,因为他从来不打这玩意。
但梁森不这么想。
温澜和潮生每天一起上下学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他们青梅竹马的关系,稍加打听也能打听得出来,不用再有任何揣测,只这两点,就足够挑起一个男生的胜负心了。
梁森直言不讳:“你对温澜有意思?”
潮生想都没想:“她是我妹。”
“那我和温澜在一起,能叫你一声哥吗?”梁森这句话说得吊儿郎当。
潮生一本正经:“我不是你哥。”
那天回家之后,潮生把温澜和梁森的事情告诉了曲芳和温和平,那晚温家的灯一直亮到十二点。
第二天早晨,温澜没等潮生就自己先去学校了。
他们冷战了。
以前他们不是没吵过架。
小时候因为一个玩具,或者因为抢遥控器就能吵起来,但次数很少,他俩都是安静的性子,爱闷在心里,不像别的小朋友吵完哭两声就好了,他们总要经过三五天才能和好,和好也和好的悄无声息的,某天放学,又手牵手一起走了,就说明和好了,而一旦和好就很久很久都不会再吵一架。
但是这次冷战有点不同。
因为跳过了吵架的步骤。
过了大概三天,潮生才意识到事情和他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人和人的关系就像一种知觉。
而亲近的人之间,不是咖啡和牛奶的差别,而是咖啡加了一块糖还是两块糖的差别,不是雨和雪的差别,而是毛毛细雨和急促小雨的差别,不是月亮和太阳的差别,而是初一的月亮和十五的月亮的差别。
潮生的感性思维让他敏感的察觉到他们之间有隔阂了,而理性助他分析了这一切,并迅速做出判断。
他在晚上回家之后,端着王冬梅做的青团敲响了温澜家的门。
温澜还别扭着,但没有不见他。
“我把梁森的事情告诉叔叔阿姨,是因为植树节之后,我还见过那男孩和别的小女孩一起在路边吃冰淇淋。”潮生没有拐弯抹角,他们的关系也不需要拐弯抹角。
“吃冰淇淋怎么了。”温澜糯糯的,就像手里的青团子,生气时也很软。
潮生已经近人情一次了,没有第二次:“是他喂那女孩吃冰淇淋。”
“……”温澜默了默。
潮生以为她是不愿意接受这一切,就当他在脑子里组织语言的时候,温澜轻轻说:“我知道。”
潮生看向她,她也望过来,白皙的面庞像笼着月光的白玉兰的花瓣。
“有人告诉过我了。”
温澜这么告诉潮生。
潮生看着她:“然后呢。”
“我已经打算不理他了,从明天开始。”
温澜眼里蒙了一层失望。
少女第一次暗生情愫,却又第一次对一个男孩失望,这件事算不上悲伤,但足够令人失落。
顿了顿,潮生站起来,俯视着看她,眉宇之间带着淡淡的凉意,但不冷:“好,明早一起去吃李家豆腐脑吧。”
这就是他的关心了。
温澜懂,她莞尔一笑:“你请客。”
“行。”
潮生也笑笑,随后拿着空盘子回家了。
第二天潮生和温澜一起去吃了早点,随后又一起去上学。
走到教学楼前面的小花坛时,他们遇见梁森了,那男孩和三个男孩一起拿着笤帚和垃圾桶吊儿郎当的晃,不像是在干值日,像是在逃晨读。
“温澜。”梁森喊了一声,“一会儿一起去逛逛操场吧?”
温澜攥紧了书包带:“操场上都是体育生在训练,我不想去。”
“那去走廊上站会儿,聊聊天,我这有大白兔奶糖你吃吗?”
“我不吃了。”温澜说,“梁森,我想好好学习了,我先上去了。”
说完话,温澜径直进了教学楼,没有仓皇,始终从容。
潮生要跟着她上去,却被梁森拦了下来:“是不是你给温澜说什么了?”
那会儿潮生对这种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很鄙夷,他带有好学生的清高和自傲,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温澜看见你和别的女生一起吃冰淇淋。”
话不用说得太复杂。
梁森懂了。
后来几天,他开始频繁出现在温澜教室。
早晨的早餐,午后的奶茶,课间的小零食……这些最简单的哄女孩子的招数,都被梁森试了个遍。
但是温澜始终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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