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关大营,李柘站在船上,最后看了一眼大营,左手摩挲刀柄,挥挥手,“出发吧。”
谭文和谭弘站在远处,望着默默离去、贴着北岸前往上游的小船队,似乎是在送行。
谭弘还是对李柘心有疑虑,问道:“他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谭文没看他,目光转向了江对岸黑乎乎的重庆城,如山巍峨,轻声笑道:
“纵然有所不妥,也无碍大事。他带的是亲兵营,不是一般的营头。要是反了、或者告密,他杀主将的事情泄露,保准死的很惨。”
“这人年纪轻轻,却是个聪明人,还不缺勇气,能抓时机。”
“吾担心的,只是能不能攻下重庆。”
“至于打下了重庆城,李柘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杀不得,远远打发走就是。”
谭弘听了这话,右手摸了摸脸颊,揉了几下,
“大哥,回营吧,计划细节,还要再合计合计。”
…………………………
重庆城,府衙,王明德和程廷俊商量完计划细节,汇聚诸将部署完成,大堂里说着话。
程廷俊还是那副阴森森的鬼样子,他其实一点也不相信李柘投靠一事,虽然逼着剃了发,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总是感觉哪里不是很对,貌似太顺利了一些。
“王大人,你说这事儿,靠谱么,我总是觉得,不怎么对劲。”
“程大人,靠谱不靠谱,已经安排下去了。有坚城在手,纵使中计,不过是小挫,大不了继续坚守待援。”
“若是大胜,这功劳,够吃好几年的了。川东明军以后就不足为虑了,等死而已。”
程廷俊听了这话,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子,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这么说,倒也通顺。只是,抽调各门兵力,前来临江门、朝天门、南纪门方向,通远门怎么办?守军不过半个哨,50人,万一明军走了陆路,可不妙啊。”
王明德倒是不以为意,看着程廷俊敲桌子的手指,充分感受到他疑窦万分的心情,笑了笑,继续解释:
“白天你也看到了,明军兵力并不充足,虽然来了援军,都是水师,攻城甚至不如之前那么得力,有点软绵绵的意思。这也是我相信投诚的一个理由。”
“守城半月,从未有明军北上,走陆路。二郎关、佛图关都是天险,不攻破两关,大军都到不了重庆城。”
“通远门虽说被炸塌了部分城墙,可也是建在高岗上,易守难攻。”
“要是明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派大军走陆路,既兴师动众、又全无隐蔽性,届时调整防御,也来得及。”
“不过要真是这样,临江门正面,可就没多少人了,攻城必然没什么力度,我军抓住这个时间差,定能一举破贼。”
“谭文也是老将,不会如此不智,要不然,这和无头苍蝇,有何区别?”
程廷俊微微颔首,点点头,认可了这样的解释,还有最后一点漏洞待修补:
“要是明军派小队,从小路突袭呢?”
王明德笑了,摆摆手:
“不可能,小队突袭,且不说能不能破通远门,就算破了,没有增援接应,就是孤军。”
“我大军还在,他们能做什么?跳梁小丑,大军一到,灰飞烟灭。”
程廷俊有心增加通远门守军人数,以防万一,可是城内守军本已不足,寻思半天,调不出人手,只能作罢。
……………………
江风冷冷地刮着,李柘没有进船舱,站在船头,试图让冷风帮着平静一下心头的忐忑。
前世哪里有过这么刺激的一夜?
先是杀了主将,总兵,又是进城诈降,还是两次进城,回到大营,还受到质疑和孤立,若不是足够忠贞爱国、足够有勇气争取机会,天明之后,恐怕困在大营,被乱刀砍死了吧。
毕竟,亲卫营营将以下犯上这事儿,大明几乎没怎么出现过,殷鉴不远,唐末藩镇,倒是常有。
虽然,理由是光明正大,也算救了谭文一命,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再怎么掩饰,李柘也是不再被信任的那个梯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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