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浮图关拦截清军哨探得力,也许是雨下的久了,李柘一路有惊无险,天擦黑的时候,按计划,抵达璧山县城。

虽然离重庆府城很近,璧山县城却还是断壁残垣一大片,远远望去,几乎没有什么灯火。

也是,明清两军反复拉锯,连年战事,人要么死了,要么躲了,这也是现如今几乎整个川中的常态。

队伍在还算完好的一处大院驻扎,说他还算完好,只是因为几间房子屋顶还在,相对完好。

看大院的形制,曾经也是几进几出的大户人家,现在也是芳草萋萋。

营火点燃,身上逐渐有了暖意,这十二月的小雨,真是要了命的冷,任凭裹得再紧,风夹杂着湿润,总能浸透骨髓。

李柘接过赵二虎递过来的热汤,不顾烫嘴,喝了两口,烫的龇牙咧嘴,放下汤,吩咐了一句:

“把曹振业带上来吧。”

曹振业冻得够呛,脸有点发青,许是被绑在马背上,腿都不太听使唤了。

李柘亲手递过热汤,曹振业急急喝了两口,双手抱住碗,感受着那股暖意。

“还想走吗?你看这璧山县城,以前也是上万户的上县,现在呢,几乎没有人影。”

“就算你走了,能到哪里去?山里做野人?恐怕清军再杀过来,欲做顺民也不得了。”

“你是守城千总,这要是走了,算逃兵了吧,你该知道后果!”

曹振业盯着营火,抱着碗不知道在想什么,听了李柘这话,方才抬头:

“将军不必试探我了,我现在是俘虏,生死由命。”

李柘挑挑眉毛,伸出手掌,在火堆旁翻转了几次,带着审视的笑:

“振业兄,这是在怪我了?”

“不敢不敢,当不起这一称呼。”

“赵二虎!”

“将军吩咐!”

“吩咐下去,这位振业兄自由了,我欲放他归去,不得阻拦!”

“将军这……”

“这什么?”

“万一他跑回清营,我们行踪泄露,多有风险啊,将军三思。”

赵二虎一脸难色。

李柘换了个姿势,看向曹振业:

“不用,我相信,振业兄不是那样的人!现在就放走吧,给点干粮!马就不用了,我们也缺。”

“现在?”

“就现在!”

赵二虎看着外面已经乌漆麻黑的天色,心中咋舌,走到曹振业身边,“请吧!”

曹振业十分诧异,这怎么突然就愿意放了呢,心里涌起万分怀疑,拿不准李柘的意图,匆匆喝干净热汤,小心地将碗放在地上,跟着赵二虎退出屋子。

外面还下着小雨,零零星星,赵二虎吩咐拿来三日干粮,塞到曹振业怀里,伸手向外示意。

曹振业望着黑乎乎的天、黑乎乎的城,转过头,看到柘字营唯一的一大片光亮,犹豫半晌,最后一咬牙,钻进了黑暗中。

赵二虎返回屋子的时候,李柘正在啃干粮,李勋、王三国也到了,在一起说话。

“送走了?”

“回将军,送走了!”

“你懂我意思?”

“小人愚钝,看不太懂。要我说,送他个投名状才是,放了太过仁慈!”

李柘喝了口热汤,使劲咽下嘴里的干粮,问李勋,“你来!猜一下!”

李勋歪歪头,“将军是怕他,成鸡肋吧?”

“要是他说的是真话,辽东曹,从辽东打到四川,十几年换了好几个上司,厌倦了,也可以理解。不过,要是想找个地方安静生活,想走,怕是没那么容易!”

“这种名列军籍的千总,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十几年下来,认识的不在少数,万一清军过境,揪他出来,说不定重庆城破就得赖上他了!”

“要不然,他跑什么?”

“要我说,他大概率说的半真半假,厌倦的心思有可能,但走的行动,恐怕就是假的了。一个千总,战败的板子怎么着也打不到他身上。”

“相反,他还能带去重庆战事真相,对李国英大有益处。我估计,他这会儿,已经往合州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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