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籍的学生不多,六排桌椅都坐的零零散散。余庆之带着陆长歌坐到一排正中央,内心感怀万千:“你的座位,我一直替你留着。”

只是看到一窝蜂挤在后三排的同窗们,陆长歌突然觉得不替他刻意留位置也行。

看着像刺头的贺蒙反倒规规矩矩的坐在陆长歌身后,安静的翻阅着《孙子兵法》,就是那双狭长的眼时不时翻起,再冷冷一哼,总感觉有几分赌气的成分。

一排的座位许久没人坐,案桌上积了不少灰泥,正当陆长歌想寻块抹布时,却正好撞见江慎打了盆水走进来。

他半蹲在案桌前,细致的抹了一遍桌椅的每个角落,而后欲言又止,淡漠的说道:“最后半年的时间,总不能和灰尘共渡日。”

案桌的一角还模糊的刻着一行小字——陆长歌天下第一,是当初他们这群崇拜他的后辈留下的。

江慎长叹口气,将污水朝外一泼,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陆长歌忍不住自嘲了一声,陆长歌啊陆长歌,你看看你都混成啥样了,沦落到后辈同情的地步,怕是都觉得他重回科举只是垂死挣扎。

因为陆长歌的归来,同窗们都挺心不在焉的,唯独贺蒙视若无睹,大声的诵读起兵书。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别的不提,这股子认真劲,在武院中确实数一数二,这一点让陆长歌也对他多了几分赞赏。

就是口音听着怪怪的,带着南方山里的方言,许多字的音调也不准确。

见他是可造之才,陆长歌善意的建议道:“圣人之言或许过于晦涩,不如先从基础的文章学起。”

谁料这句话却正中贺蒙痛处,自他来了平京后,没少被人嘲笑是南方山炮,甚至讥讽他识字不多,见解浅薄,空有蛮力。

书也不读了,啪的一声摔在桌上,猛的站起来怒斥道:“我读我的关你何事?你一个毫无修为的废人,还和别人讨论科举学业作甚?”

余庆之一听就不爽了,他早看贺蒙这个心比天高的新人不顺眼,当下一把擒拿住他,拽到陆长歌面前。

“看看清楚,你面前这人可不是废人。人家当初十六岁破八品,让尔等三年,现在又重回九品巅峰,也不洗把脸照照谁是真废柴!”

贺蒙一张脸憋的通红,不断的运气挣扎,可当他听到那句九品巅峰时,却瞬间静止了。

不仅是他,内堂里心不在焉的学子们也顿时竖起耳朵,一股脑全围了过来。

九品巅峰!

江慎推开挡在前面的同窗,急切的询问道:“庆之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可明明上次你还说,长歌修为散尽,至今还无寸进。”

距离上次余庆之带回消息,左右不过两三天的功夫,一连破了四境,这速度已经能比肩本朝太宗皇帝了。

可太宗皇帝那是太祖嫡子,从小锦衣玉食,有宫中太傅教养。最好的老师,最好的资源,还经历了早就绝迹的太阳精华洗练身躯,这才铸就了神话般的突破速度。

可陆长歌有什么,他那偏僻的山庄,连吃点肉食都不容易。

三日破四境,这种事情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可武道境界骗不了人,陆长歌随手挥出的气劲,九品巅峰假不了。

他们只当是余庆之演的好,故意编出陆长歌修为未恢复的谎言,实则早已在暗中修炼。

没想到浓眉大眼的余大哥也学坏了。

贺蒙趁机从余庆之掌下逃离,他退了几步,仍旧不服气。

“都十九了,才九品巅峰又有何用?难道半年的时间,还能接着破四境,赶在春闱前冲击七品吗?”

这话一出,同窗们也不自觉的点点头。陆长歌修为恢复固然欣喜,可到底耽搁了三年,想赶上半年后的科举多半还是无望。

余庆之却不愿放过他,砂锅大的拳头砸在案桌上,叩问道:“你现在是什么境界,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贺蒙涨红了脸,他还不如陆长歌,只刚突破九品上阶。

“我才十六!”他倔强的昂着头。

“长歌十六的时候已经八品了,当初他是天才,现在依然是。倒是你们,天赋不行就加倍努力,班上大半的学子年纪也不小了,修为到九品巅峰了吗?”

听到这话,一半的同窗们低下了头。

陆长歌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冷静些,别乱开地图炮。

不管如何,今日一过,他重回武院,实力恢复到九品巅峰的事情是瞒不住了。一旦外界传开,还不知会惹来多少风风雨雨。

对于陆长歌来说,现阶段修炼才是第一要事,能减少事端,就尽量低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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