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蒙蒙亮,鸡才叫过一遍,刘桂圆就早早的起床穿衣,连带着同炕的刘红枣和刘花生都醒了,一个忙着沾水篦头,一个下床倒尿盆。
忙着篦头的是大姐刘红枣,今日去镇上赶集,她肯定要陪着刘桂圆一起,毕竟她一个小孩儿根本不认识路,而刘花生按照惯例不出门,因为脸上的麻子,她从来不爱到人多的地方去。
刘桂圆喝了两口凉水,从锅里拿出两个用玉蜀黍掺白面烙的饼,每个都有巴掌大,那是刘花生昨晚提前烙好的,然后跟着她姐一路往南走。
一路步行艰辛自不必说,刘桂圆算着路程,大概走了五六里路,花了快一个小时,终于走到了她心心念念的清河镇。
清河镇围绕着清河建屋和居住,水上活动不少,刘桂圆老远就看见河上的圆形大拱桥,和水里载着的几只乌蓬船,以及岸边造型各异的商铺居民。
她盯着前面的商铺,有纸马店、香引店、药铺、这样临街而设的店铺,还有直接摆摊卖笔墨、书画、弓箭、木器的小贩,因着还早,街上并不拥挤,却处处透着热闹。
刘桂圆大致打量了几眼,就收回目光,专心找类似大排档的饭店食铺,很快叫她找到一家写着“各色鲜鱼面”的面店,外头摆着两张桌椅,一个蓄着八字胡的中年人,正蹲在路边杀鱼去鳞。
“店家,你店里可要乌螺子肉?纯肉的和带壳的都有。”刘桂圆不知道怎么称呼比自己大的男子,只好含糊喊了一声店家,说着将大姐手里拎着的篮子掀给他看。
杀鱼的男人并不是店主,他只是个做饭的厨子,不过看着清洗干净的田螺肉,伸手指了指后面说:“店主人在后面,你去问他要不要。”
刘桂圆走在刘红枣前面,率先进了面铺里头,没看到店主人,只看到一个略年轻的妇人,正在低头抹桌子,于是笑着问她:“请问你可是店主人?我想卖点乌螺子肉,新鲜的,放在面里滋味好。”
年轻妇人仍旧抹着桌子,并不说话,倒是歪头瞅了眼篮子,看到里面的乌螺子肉挑的干净,随口问:“这都是你弄的?看着还行,怎么卖的?”
“嗯,我自己在河里捞的,吐过一天泥沙,洗的干净着来。要是加点猪骨汤、鸡汤一起熬,配上米粉、面条和其他配菜,滋味更好来。”
刘桂圆有心提一提她以前吃的螺狮粉,对方显然并不感兴趣,一个劲儿的摇头说:“俺这是鲜鱼面店,卖的就是从清河里头打的鱼,现吃现杀,要你那猪骨汤和鸡汤干啥?”
刘桂圆没想到第一次就碰了壁,却还是不死心的游说着:“那你要纯乌螺子肉吗?搁油一炸放在面里更鲜,我自己弄的,一斤只要五文钱!”
这个价钱是她来之前问过张氏,按照一文钱能买半个馒头的物价,她定价五文钱不算黑,毕竟收拾田螺真的是费时费事。
眼见年轻妇人不为所动,刘桂圆只好拎着篮子往外走,哪料还没走到门口,那妇人开口叫住她:“哎,先别走,看你一个小人怪可怜,给我称一点吧。”
年轻妇人看她衣着破旧,一看就是从乡下来的,便突发善心叫住了她,从柜台上拿了一把戥子,称了满满一斤,给了她五文钱。
刘桂圆首次见到五枚圆圆的铜钱,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这可是她第一次摸到铜钱,还是靠自己能力赚到的铜钱!有了这个好的开端,她只要继续努力,就能挣到五百钱甚至更多钱!
“这就卖出去了?桂圆你胆子真大,大姐除了跟在后头,啥也不会说。”刘红枣十分不好意思,她一共就没来过几回镇子,见到这么多人本能的怕生,哪里还有主动和人攀谈交易的胆量。
“没事,大姐,一回生二回熟嘛,我是小孩子,当然什么都不怕啦。”刘桂园笑嘻嘻的安慰大姐。
接下来,刘桂园依葫芦画瓢,见到卖吃食的饭店就进去问,有的店家看不上她的田螺,挥了挥手叫她走,她也不恼继续到下一家去问,没到中午,那一小篮子的田螺就全卖完了,总共挣了十六文钱。
这十六文钱,刘桂圆和刘红枣丝毫不敢花用,而是空着肚子往家里走,镇上什么东西都贵,可不是她们姐俩能吃起的。
刘桂圆本来想着今日赚了钱,可以给张氏买点红糖什么的补补,可是方才路过食货铺一问价格才知,一斤上好的沙糖就要四十三文,最次的也要二十一文,她没办法,只能悻悻而去。
回到花石村刘家,刘桂圆已饿的饥肠辘辘,好在二姐刘花生煮了玉蜀黍渣粥,她喝上一碗垫垫肚子后,拿着自制的捞网又去了花石河,这次她打算走远一点捞。
直忙到日暮西沉,家家户户都生起了炊烟,刘桂圆才捧着沉甸甸的篮子,一脸满足的朝家里走。沿着小路走到篱笆外,刘桂圆眼尖,瞧见她爹刘崇山正在东边空地种东西,地上放着一把铁锹,想是刚才用来挖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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