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么名字多大啦”

“韩放二十八岁。”

“身高体重”

“身高一米七八体重62公斤。”

“嗯”贵夫人站起来围着韩放转了一圈对这个五官端正体格健壮的青年男子还算中意但却咕噜了一句:“显瘦了些”她又坐回原处脸色温和了不少:“哪儿的人原先干什么为啥要出来当保姆呢”

保姆这个称呼对于男子似乎有一点侮辱的意味。韩放沉默了两三分钟语气生硬地回答:“竹川县灵武镇人高中毕业下学后种过地当过工人,当过耕读教师应聘当保姆是想多挣工钱”

吧台边的姑娘把杯子重重顿在桌几上指着韩放喝斥道:“你客气点儿这像是跟主人说话吗”

韩放斜了她一眼无奈地垂下头去。

“是呀我这儿的工钱可以是别处的两倍、三倍可活儿也不好干哪”贵夫人似对韩放又像是自言自语同时端起了茶杯。

韩放抬脸相对:“请讲出条件能干就干不能干就算。”

贵夫人又站起来一手叉腰踱着步有板有眼地说:“首先我需要的是个管家这个家的一切事情修整啦购物啦对外联络啦招待应酬啦全得处理得得得体体恰恰当当。”

韩放眨巴一下眼睛点点头:“还可以吧。”

“其次我需要的是个私人秘书有些文职上的事抄抄写写啦处理个文件信函啦、来往账目啦”

韩放简直弄不明白这女人到底有多高职位若当官单位能没有秘书、办公室主任啥的不当官哪来这么大谱要私人秘书干什么他思忖了几秒钟还是咬咬牙应承下来:“这些,对付着也管干吧。”

但就这一条贵夫人又追加了一句:“所以我要求来我这儿做保姆的必须有高中以上的文化程度还得有一手漂亮的钢笔字会用电脑更好”

“电脑不会字还行吧”韩放挺了挺身子。

“再者我出门时需要的是个保镖就算个保护人吧。当然不是想让你跟谁打架拚命只是在晚上有什么活动时陪陪我给我壮壮胆。”说到此叹口气瞥他一眼:“单身女人在外边混难哪”

韩放心绪纷乱起来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缄默。

“最后一条才是一个真正的保姆该做的:做饭洗衣打扫卫生收拾院中花草果菜”

见韩放仍不吭声小姑娘用教训的口吻说:“别认为这条简单其实这对我才是最实用和最重要的要做好饭炒好菜合乎我的口味你就得学烹调、读菜谱衣服洗不净烫不好我更不依达不到标准就及早滚蛋”

“蜓蜓”贵夫人喝住了姑娘:“你不要太会享受了学不上了眼前又没上班闲下来也学学做家务自己的衣服自己总可以洗洗吧”

“妈”姑娘娇横地瞪起美丽的大眼:“难道保姆是给你自己觅的我要啥都会干还要他弄啥他要是你的专用品那就再给我找个阿姨”

“胡说”贵夫人声色俱厉地责怪女儿。姑娘却并不怕她只撇嘴耸肩扮了个鬼脸儿。

韩放总算知道了她们是母女。他再次打量贵妇人看她乌发盘头浓妆艳抹高档时装首饰琳琅端然一个美艳少妇充其量也就三十多岁。可那姑娘却随随便便男孩儿头恤衫花格西裤大不了十七八岁的年龄可她们却是老少两代

看韩放并未异议贵夫人欲结束这次谈话最后表态:“若接受这些条件就留下来试试吧。头三个月每月工资8000元图个吉利。仨月过后看情况再做适当调整。九千一万都可以看你自己表现啦。嗯忘问了家中还有什么人需要不需要先回去安排一下记得我给张科长说过用人标准中还有一条男保姆必须是未婚的。怎么样这一条”

韩放连忙声明:“知道张科长谈过。我家里有个母亲还有个妹妹。她们身体都不大好”后面这句话说得相当沉重。

贵夫人倒很干脆:“那好吧。先留下来试工三天三天后如果双方都没异议我可以先支给你半月工资让你回去把家里安顿一下。不过得将你的身份证留下。”

韩放点头默允。贵夫人站起身要出门了他追上去问:“不知跟您咋个称呼”

“啊忘了告诉你我叫庆梅芳就叫我庆大姐吧。”

另一个女人立即表示反对:“那不成他叫你姐就爬到我上头做了长辈。你也太高看他了吧”

贵夫人沉吟一下说:“他比你大十来岁你怎么不能叫人家一声叔叔”

“不坚决不行”小姑娘走过来扳住韩放肩头说:“妈你比人家大十来岁哩就不能让他叫你一声阿姨”不等当妈的回话小姑娘就故意用一只胳膊勾住韩放的脖子亲热地说:“韩大哥以后你不只是我们家的保姆我妈的秘书保镖还是我的保护人呀”

“去那怎么成”庆梅芳拉开女儿训斥道:“都十七、八的大闺女了与男人勾肩搭背的成何体统叫叔叫韩叔叔我就是想给你找个叔叔今后帮我管教管教你”说罢一阵风似地走了出去。

韩放着急地叫了一声:“哎我也有个条件儿”

庆梅芳连头也没扭就出了大门。倒是小姑娘拍了他一下肩头问:“你这人也太不知路数了吧打工的敢和老板讲条件小心饭碗不牢啊”

韩放怔那儿想了两三分钟这才冷冷地说:“打工的也没卖了自己。”说罢也要往外走。小姑娘拉住他说:“咋不想干好啦弓别拉那么硬只要你愿当我哥哥条件嘛我就可以答应。”

韩放说:“我这是正当要求每月准我回家一趟给三天两天假就成。”说完又补上一句:“我娘跟妹子都有病”

“好嘞韩大哥倒是个大孝子啊”小姑娘蹦哒着转过身子打开电视漫不经心地吩咐了一句:“先到后园把花浇浇吧。”

韩放走出屋门他咋也想不来这个称呼为啥对庆家母女就这么重要。

总算面试过了关条件谈妥找到了一份比较理想的工作。在到处都是下岗工人的城市里月薪1500来元的活儿都很难找县城机关里一个科长一月也不过拿三、四千,而自己这可是除了吃用后的净落数啊。来澧南市之前韩放的设想很不乐观。他没有啥特别的技能到一个陌生城市闯世界人生地不熟的只怕一时连个落脚点都找不到。进工厂听说国营企业的工人都开不下工资;私营企业是干双倍的活儿拿半拉工的钱。宾馆饭店招服务员都要得是头光面俏的大闺女;做生意又没本钱他只是先来碰碰运气甚至做好了捡破烂睡马路的准备。

当他在市区踯躇了一天之后又累又乏又沮丧。后来无意间看到有个大浴池招搓背的他想着这活儿行最起码能先有个落脚之处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走了进去。结果谈下来觉得还中。管住不管吃每月除向老板交300元的水钱外挣下的都归自己。老板当然是看他身体结实还是个有文化的挺老诚的青年就将他留下了。

韩放长这么大,虽进过几回澡堂子却不知搓背是一种啥活儿。凭想象,他认为是把客人们身上的灰搓净下力活儿难不倒他。但老板说这是技术活儿要他先看看学学明天再正式上班。韩放就进了男部装做洗澡的脱衣服到淋浴头下冲了十几分钟然后来到一张小床边对正在给别人搓背的一个胖小伙子说:“给我搓搓吧”

“行还有两个你排第三。”小伙子头也不抬地回答。

韩放就站在一旁仔细地看人家搓背。等轮到自己时也理直气壮地躺下让胖小伙儿搓了一回。边享受着别人的伺候他边问:“小老弟这活儿干着咋样儿一天大概能弄多少钱”

胖小伙儿回答:“也不等。冬天洗澡的人多些就挣得多夏天少些就挣得少。到年底下是旺季没明没夜地干挣钱不少累得鳖爬鬼叫唤。”

“你一天能搓几个一个多少钱”韩放只管探问。

“看来你是从没进过澡堂的乡下人了。没见外边墙上贴着价目表搓背八块修脚十五块按摩二十块。一天少则搓十几二十个多则三十五十个。”

韩放的心里一阵惊喜这份工算打对了一天搓十几个也管挣百十块钱呢

这晚当他和这胖小伙儿睡在一张通铺上的时候胖小伙儿笑着捶了他一拳将八块钱扔还给他说:“真想应那句同行是冤家的话吗”

韩放觉得这哥儿们还讲点儿义气就同他拉呱起来。胖小子叫朱小印是离市不远的叶县人。初中毕业不愿干农活就蹿出来打工。他倒是逍遥自在挣多少花多少可并不安心嫌这活儿低贱旧社会属“下九流”之列;又嫌吃苦早六点上班晚上十一点多才能收工一天十七个小时的重复劳动又枯躁又劳累;还嫌太死板从早忙到晚连上街逛逛的空儿都没有;终朝每日穿不上衣裳跟个猴儿差不多

“老干这一辈子也难娶上个媳妇。娶上了还没功夫回去伺候呢”他自嘲地挤着眼笑了。

“唉我是顾不上这么多了给俺娘和妻子治病要紧”韩放在简略介绍了自己的家乡身世后叹着气说。

“你们都是夜鳖虎蝙蝠吗筋都快累断了还不早些挺尸晾蛋”年纪较大些的搓背工一声吆喝两个年轻人立即缄口。韩放看看墙上的电子钟已经十二点半了就将一条洗澡巾搭在身上闭眼想起了心事。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