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阔少施威保姆忍气吞声
过了寒露,在乡下已是场光地净,忙着种麦的季节了。可老天两个多月滴雨未落,庄稼人愁得每天几十遍地叹气,城里人却不知愁滋味,依然是繁华一派,享乐无度。
在贵族小区里,家家院里都是花木扶疏、堆绿叠翠。特别是庆梅芳家,在保姆韩放的精心培育下,丝瓜、葫芦结嘟噜成串地沉醉在藤蔓上,月季、海棠、芍药、杜鹃、一串红、凤仙花都似在争芳斗艳,连十来盆名贵品种的菊花也打了苞,说不定过个三五天就能一展丽姿,要大肆渲染秋的浓郁了。
庆梅芳已去出差几天了。这天下午,韩放抽空在给一家医疗咨询机构打电话,询问对脑瘤的有效治疗方法和可供选择的名医名药。正这时,大门铃不厌其烦地响起来。等韩放放下话筒,去打开铁门时,春霖却已等得满脸愠色了。他一言不发走进客厅,两眼滴溜溜地转着将整个屋子巡视一遍问:“蜓蜓呢?”
韩放不冷不热地说:“在电话里不是告诉你啦,蜓蜓不在,她每天都去培训班学习。”说着操起喷水壶,打算给花架上两盆新买的凤梨浇水。
春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泡茶呀!伺候客人难道不是你保姆应尽的职责?”他拿眼尾的余光睨视着韩放,一脸的卑视和不怀好意。
韩放本不欲理睬,想想,还是憋着气给他拿出健力宝和矿泉水来。
“泡茶!我就是要喝茶,喝好茶!最好是君山银针,或西湖龙井”
“对不起,这个家的人都不喝茶,没好茶叶。”
“那就用信阳毛尖将就一下喽。”春霖当然晓得这个家不缺信阳毛尖。
韩放绷嘴忍气,给他泡了一杯茶,重重地搁在茶几上。春霖寒着脸说:“你这样慢待贵客,将来是要受到惩罚的韩放老师!”
韩放则冷笑着回答:“有朝一日,等你做了这家的主人,不用惩罚,我自会告退的。”
由于春霖在这家常来常往,使韩放想躲也避之不及。当他们照面,春霖立马就认出这个男保姆原来就是他前任的女友雷雨儿的同事之时,心里就不那么安然了。他一方面是怕韩放将他的前嫌捅出来,另一方面还怕他教唆蜓蜓同自己疏远。特别是近来蜓蜓忽然热衷于到市交通局办的驾校里学习,由于忙,便不能经常赴他的约会,也没有过多的时间在家中接待他,春霖就疑心生暗鬼地认为是韩放在蜓蜓面前说了他什么坏话,甚至怀疑蜓蜓有时是明明在家却不接他的电话,是有意躲他,因此今日他贸然闯进迟家,以印证自己的判断。当然他没有找到蜓蜓,但借机戏弄戏弄这个不齿于人类的“男保姆”,也算出了口恶气。
韩放对这小子的一肚子坏杂碎洞若观火,但又不能太戗他的茬,先上来只好忍着耐着。他明白,眼下这白眼狼还不知道雨儿已做了自己的妻子,日后他若晓得,还不知要生歪点子给自己找多少麻烦呢。他不再管春霖,只管干自己的活儿,又不敢走出屋门,把客人丢到视线之外,要知道,主人们不在家,这个家里无论是少了一针一线,一草一木,自己都是难辞其咎的。即使春霖不爱财,若故意使手脚搞一点恶作剧,那结果都会砸了自己的饭碗。
好在蜓蜓回来的早,她只对春霖打了个招呼就上楼去了。春霖哈巴狗似地跟在后面,不一会儿,韩放就听见了二人的吵闹声。大概是春霖向蜓蜓提出了什么要求而遭到了拒绝,二人唇枪舌剑地干了一架,到吃饭时双双走下楼来,好像又重归于好了。
这晚蜓蜓坚持要到电脑培训班去练习五笔打字,春霖只好跚跚告辞。
两天后庆梅芳回来了,给蜓蜓买了几件少数民族的服饰,给韩放也带了两件休闲衫,还带了不少云贵两省的土特产。看到女儿乖乖的,没惹出什么事来,钱也用得不算太多,心里甚感欣慰。
一家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地吃过晚饭,庆梅芳提出要韩放陪她到夜总会跳舞,韩放看看蜓蜓,蜓蜓扮了个鬼脸说:“你们放心去好了,本姑娘新买了一套碟,要在家看搞笑版宰相刘罗锅呢!”见韩放仍不放心,就举着拳头保证:“电话不接,来客不见,雷打不动,雨浇不移!”
两个来月了,在庆梅芳的调教下,韩放已成了她得心应手的舞伴。为了赏心悦目,每一出门,她就将韩放包装成城市时髦青年的派头:西服革履,红豆衬衣,金利来领带,新潮发型。可笑得是,当她高兴时,出门前还会亲自给保姆往头上打摩丝,拿起电吹风给他吹发型,然后打发蜡,喷定型剂,再往内衣上洒香水,弄得韩放哭笑不得,又无法拒绝。当她像打扮自己的弟弟或儿子似的把韩放打造成硬派小生时,然后就满意地挎着韩放的胳膊,与他出双入对地翩跹于各种各样的宴会、舞厅之中。
“表弟”这称谓韩放已接受并习惯了,这角色也扮演得越来越娴熟了。但他铁石一样的心肝却并未被她软化,只不过被一重又一重的嫩肌香脂包裹起来罢了。每当午夜梦回,鸡唱初晓之时,他总会辗转叹息于床上,一刻也忘记不了自己那日渐瘦弱而肚腹膨大的妻子,那一着凉气就咳喘不停又双目不敏,跌跌撞撞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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