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夕晚对侯夫人冷落她的事,早有准备,自有盘算,但混日子的奸细柳书生,居然上门来送面,莫非是可怜她?
“爹——!你又在外人面前说我的事?”
“可怜的孩儿,我的晚儿。你都好几天没出门了。”
“我去了侯府。”
“你都不逛街、骑马、叫小混混打你舅舅了,天天躲在家里哭着翻地。”
“……我没哭。我在种药草。可以省点钱。”
她连忙解释,曹爹子嚷着:“不过是个新媳妇,刚进门就敢打压老家人。我要去老太太跟前哭。”
“……”她干瞪眼,气得没话说。好不容易把爹劝住,她当即把地里的药草忘记了,决定得天天出门,不仅要去侯府对付侯夫人,还要去傻乎乎地玩耍。
绝不能让混日子的奸细以为她躲在家里伤春悲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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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
她在炒货铺子里称了半斤瓜子儿,半斤桂花炒板栗,回来在巷子里遇到柳书生,只当没看到。
“曹娘子?”柳如海唤她一声。
她仿佛没听到,拐个弯飞快走远,不外是去家奴邻居家中找小姐妹串门子。他失笑,隐约察觉到她日渐冷淡之意,不动声色。
眼看着她提着两只荷叶包的零嘴儿,应该是焦香的炒货,她走进了巷子底的邻居家,里面传来女子的欢声笑语,想是她去和女伴闲话聊天。
他一笑,如常转身,背着黄木诊箱,溜达着出门。
她儿时太苦,往年在衙门又太劳心费力,应该多玩耍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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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有一日午后,她又从侯府回家,便看到曹家院门半开。
她不解进门,正屋刚挂上的厚棉蓝布冬帘子,帘子一揭,居然有名伙计打扮的人提着食盒子出来。
原来是纪嫂子茶铺里的伙计来她家里收面碗,收酒壶。
她莫名其妙,细一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钱,我来付。”
“叫姐儿知道,这钱对面柳秀才付了。曹大爷吃得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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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气极,冲到东屋,揭帘子探头一看,果然他爹回了。
他吃饱吃醉,正歪在青缎心绣面长枕上,嘴角还有面条酱肉渣。
原来爹爱偷懒,轮值的时候从府里溜班儿回家喝酒,吃了柳书生请的一碗肉丝面和酱菜。
这饭钱,柳秀才早付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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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吃了人家一碗面,你就当人家是好人了?他要是个真书生,出门在外大手大脚地花钱,这不是个有成算会过日子的人。”
曹夕晚啐了几句,让他爹吃醉了赶紧在里屋睡下。
床头叠放的漆红木箱柜上,她又看到柳如海昨天送来的两匹鲜亮绸料子。说是两身衣裳的回礼。曹老爹嘟囔着:
“这孩子!不容易!”
那门子孩子?我才是你亲女儿。她忍着气。
“和……和你娘说,晚上叫他来家里吃。出门……出门在外不容易。他还是读书人有功名。”她爹在枕头上醉眼朦胧。
“不行。”
她断然拒绝,给他爹掖好被子。
“你……你这孩子,他还要向我请教医方子呢,虽然不如我……出门在外不容易……”
柳小子在医术上比你强多了!出诊赚的钱也比你多!就哄你。
她气着。出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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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蹲在厨房灶边拨火,做醒酒酸笋汤,打算让他爹喝了,万一府里管事点卯,还来得去立着挨训丢脸。她蹲着叹了口气。
曾几何时,她比这柳书生花钱更大方,更没成算。有侯爷看重,觉得自己在锦衣衙门和侯府里各拿了一份月钱,双俸儿的收入,世上多半男人都不如她。
她这辈子不愁没钱花。等侯爷继承了爵位,她也算是熬出了头。爹娘跟着她享福就行了。
如今先帝已崩,新帝登基坐稳江山。
侯爷也升做了锦衣卫副都督,继承了侯府爵位。
一切如她所料。
她却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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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灶儿的火旺,她端了自己食补的热粥,靠着厨房乌漆门框儿边,慢慢地喝。
听得门外有驴子叫,她连忙放碗,要去找柳如海付饭钱。
开门一看,深秋寒风中,却是驴马行的另一个伙计来他家收驴。还扑了空。
柳如海不在家,未从王老档宅里回来。
去得也太久了?
她记得他在顺义坊入股的茶酒铺子叫福兴楼,三楼有一个王太监家长年包下的包间阁子。这小子入股酒楼指不定是为了和新太太偷期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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