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门外的曲廊上,碧砖凿花。
连二管事一晒:“有什么好担心的?青娘子她自个儿,早有安排。太太跟前的心腹人以往承过她的大情分。要还人情的。”
他摆摆手,内宅的麻婆子便悄悄退下了,下廊隐入了雪幕中。
眼见得京城的雪,下得渐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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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候在了拐角廊上,褐绸福字袄儿,腰间系着平银荷包,颈领打着亮亮铜扣儿,仔细一看是金扣子。
果然,里面有小丫头传出消息:“好险,二管事,刚才太太骂曹姐姐呢。陈妈妈请太太走了。”
连二管事一笑:“去哪里了?”
“老太太那边。陈妈妈也去了。”
连城微点头,右手捶在了左手心,好,太太走了也罢,免得和青娘子吵起来。侯爷为难。
至于今天的事,要紧的是把太太心腹的陈妈妈支走。
原来侯爷召曹夕晚去外书房见柳如海,逼得连二管事使了个巧宗儿。
他把府里来了好女脉大夫的消息先透给老太太,老太太盼着侯爷有个嫡子,自然想到,要叫这正房儿媳妇来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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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夕晚没料到这内情,毕竟她不知道侯爷会突然请了柳如海进府来,又召她去见。
她从太太房里出来,此时沿廊而行,把兜帽儿放下,顺手拍去披风肩的雪末,她认真回想这一天的事情,她在各房太太小姐面前请安,打听消息,种种线索,如幽府屋角的蛛丝串结,千丝万缕。
一切,皆证明侯夫人被南康侯所疑。
侯爷似乎和太太吵过嘴。
为了什么事呢?
为了女色?
太太不高兴,所以要教训她……
出了房,她到了二门前的碧砖凿花廊上,遇到连二管事,才知道内情。
“侯爷叫我?”她诧异问连城。
“许是让你也请个平安脉。”他笑着,若不是连城,换个人多半要怀疑曹夕晚是不是怀孕,侯爷悄悄叫看个脉。
所以,这事儿,是不能叫侯夫人听到的。
“我不去。”她细一思量,“柳大夫就住在周家。我和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犯得着特意去见?”说完,她更诧异,压低声音,“他是奸细。侯爷明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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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听她揭了柳如海的底,摆摆手,她愕然,这意思是侯爷心里有数?
“侯爷如今步步向上,富贵至极,便不如以前谨慎了。”她叹气,以往宋成明防备刺杀,就算是那些混日子的奸细,只要在京城,也不可能接近宋成明。
她如今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怅然向连城施了一礼,转身就准备回家。
好冷,她要回家去烤火、吃烫锅儿。
连城苦笑,提着前摆追上两步,再三说:“侯爷是知道,他不过是北方来的。那边的富室、世家多半和燕王,周王有来往。不过是个丁字档的细作。行医游学才是他的本业,买几个消息传回去应付差使罢了。听说是周王妃病了。”
她想,不,九成九是燕王。
早听说燕王请了一位叫僧道衍的僧人进府,也许在练佛门里的什么鬼鬼神神的秘术。练坏了脑子。
就像旧蒙元宫里那些贵人。妙莲师太说,元宫皇帝、太子、皇后妃嫔、大臣们,都跟着番僧们练长生欢喜禅。练得江山都丢了。
连二管事左右看看无人,悄语:“而且,这是陛下的意思。”
“嗯?”她止步,回头诧异看着连二管事,陛下也练坏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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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廊尽头来了一个烟灰银的朦胧人影:“曹娘子。”
她和连诚同时一惊,回头看去。
廊边新上色的碧漆楹栏,凿开的粉色莲花碧色砖,这条廊名春波廊,廊尽头走来一位烟灰银袄儿的老妈妈,她斑白发髻,素洁脸庞,笔挺而又熟悉的身影,她双手拢在了宽袖子里。竟然是侯夫人跟前的陈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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