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月后,岐州丘淄郡,缠身之林。
这柄角弓由槐木树心制成,长约一米,箭矢可射出一百五十步远,近距离可轻松穿甲。
燕回手里这把弓略粗,弓臂光滑,可见经常使用。
死者是一位世族门阀的后人,名叫毛英。他双目圆睁,了无生气,嘴上沾着残血和呕吐物。
疏勒府地区的弓手习惯在箭头上抹上蛇毒。
弓手埋伏在十几米外,燕回的箭射中他的胳膊,他从藏身的树上摔了下来。
沈浩然深一脚浅一脚地踏雪而来,左右是聂君遥和周羽。
“看来只有这一个。”沈浩然一脚踢断了弓手的脑袋,开始搜刮尸体。
“死者在上,那家伙带的兵呢?”聂君遥问。
“一哄而散了呗,等我们回营地没准能看到一大群。”燕回说。
“孬种。”聂君遥低头看着死掉的贵族尸体。
“找到他的马了吗?”燕回问。他需要工具运回这具尸体。
“修尧去找了。”
他们扒下毛英的盔甲,将尸体抬到马背上,沈浩然伸手摸死人的衣服,被孟修尧一掌拍开。
沈浩然惊了一下,“死人又不用花钱。”
孟修尧厉声道:“我们已经离开至高殿半年多了,你还偷东西?”
沈浩然耸了耸肩:“习惯了。”
返回营地的路上,燕回思索着,这七个月来,他们一直在丘淄郡交战地追捕绝道者。说起来,纪炳与他组建的步兵算是跟他们并肩作战,这人比皇帝设想的多活了足足一个月。每过去一天,燕回觉得压力更大了一些。
双方的交战地名为缠身之林,与影之森林不同。这里的林子更加阴暗,更浓密,树与树之间挨得很近,有的地方难以通行。
而且此处地形复杂,星罗棋布的土坑和沟渠是最佳的伏击地点,他们被迫弃马步行。
他们几人弓不离手,箭不离弦。
只有世族子弟选择骑马,结果成了活靶子。
最初跟纪炳一起赶赴战场的有十五位世族,目前死掉了四个,还有三个身受重伤。
他们手下更惨,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不是在林中被杀就是失踪,有些已经当了逃兵。
尽管损失惨重,但他们这支至高殿小分队还是赢得了几场胜利。
一个月前,周羽领着大家追踪二十几个疏勒府人,跟了整整四个时辰,在敌人休息时才趁机出手。
对方虽然全军覆没,却没有一个人投降请求饶命。
周羽说,他们也是为道而战,视死如归。
又走了八九里,营地映入眼帘,与其说是营地,还不如说是个围栏。
他们在森林中找到一块空地,削尖树干钉在土里围起来。士兵变成小组,四处巡逻。
营地大门有一位矮壮的邋遢大汉,浓密的眉毛上挂着霜。
“燕回欠身致意。
在附近晃荡的士兵露出了惊恐的目光,他们见到马匹上毛英的尸体,又将目光投向黑漆漆的森林中,似乎也在担心随时有暗箭射来。
燕回走到夏翎的营帐时,发现邋遢大汉也在,惊讶之情险些溢于言表。他身边有一只猎狗,眼神跟主人一眼凶。
“这位是神庭司的兄弟,牛逵。我相信你俩认识。”夏翎说。
“在冬之试炼时见过。”
“牛逵兄弟受命指挥此次的远征行动,你要完全服从他的命令。”夏翎说。
很少有人比得上牛逵对缠身之林的了解,夏翎教头当然算一个,但至高殿的训练离不开他。这支小队有三十个人,有的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显然他们对牛逵的到来略有不服。
牛逵吼道:“才他妈一个时辰,你们应该继续往南走!”
“毛英将军的手下全跑了,还有必要留在外面吗?”孟修尧说。
“我问你话了吗?臭小子。”牛逵斥道。
孟修尧瞪回牛逵,满眼都是厌恶。
“我们认为最好把尸体先送回来。入夜后,我们再去探查。”燕回说。
牛逵的大眼珠子转向燕回:“有人早就回来了,说那里五十个敌人。你们杀了几个?”
燕回举起长弓:“一个。”
牛逵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先跟纪将军汇报吧。”
他们走到大帐时,纪炳喜笑颜开地迎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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