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陆城中冒出一道浓烟,在晨曦中格外刺眼。

数百具尸体垒放在城墙外,旁边还有几条云梯直抵城垛,酷似堆积的柴火。

透过烟雾,燕回看见一面旌旗在风中猎猎飘扬,旗面上绣着两把交叉的长刀。

瀛洲的第一将军避开了惨烈的攻城战,接受了沉痛的损失,夺回了这座旧城。

江陆城沦陷了。

太子殿下和小趾不是牺牲就是被俘了。

“这个瀛洲的指挥官,还真是不简单。”

“他们也许逃出去了。”沈浩然推测,尽管听他的语气并不肯定。

燕回闭上眼睛,尽力不去胡思乱想,而是释放血吟,正如他在沙暴中失去聂君遥时一样。

“不在这。”他低声说道,内心升起一线希望。

“有敌军。”周羽指向城墙前的一处平原,一队人马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疾驰而来,扬起滚滚尘土。

沈浩然从马鞍上取下斧子,“让小爷砍死几个解解气。”

“我们走吧。”燕回一扯缰绳,转身离开。

一个月过去,他们仍在等待敌军压境。这段时间中,燕回对士兵的训练极为严格,常常练到他们筋疲力尽,双腿发软,同时确保每个人都清楚各自在城墙上的站位,如此以来,战争开始时,他们也能够适应。

他察觉到士兵内心的恐惧以及与日俱增的怨恨,但并未做出回应。

“将军,上野城一半房屋毁于大火,城墙破了六处,瀛洲军驻扎在城外,数量难以估量。”

燕回沉默不语,转身离开。

次日清晨,他正在巡视城墙,周羽带来消息说,有梁国的船队靠近。

“有多少?”

“四十艘。”

“我听到一些流言,跟古琳有关。”周羽说道。

此刻他们正在码头附近,望着逐渐靠近的船队。

燕回瞟了一眼周羽,“然后呢?”

周羽避开他的目光,沉声说道:“根据至高殿之道,你不再是我的兄弟了。”

“很好,那你便解除我的职务吧。”

“任命你的是大梁国皇帝陛下,不是至高殿。我无权解除你的职务。此事我会向长老报告,请他裁决。”

“你觉得我还能活到接受裁决的那一天吗?”

周羽指向梁国的船只:“援军已到。陛下没有弃我们于不顾。”

燕回发现远处还有船队在随波摇晃,并未靠近。

燕回对此感到奇怪,他们为何迟迟不来?

等那艘船近了一些,他看清了船的吃水很浅,才恍然大悟,船上没有援军。

船只靠岸,一位衣着华丽的人走上踏板。

燕回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他的名字,曾经的首辅大臣杨鼎才。

跟在他身后的人更是陌生,此人肤色暗红,胡须修饰整齐。

“燕将军。”杨鼎才致意。

“杨大人。”

“这位是瀛洲国少卿,眼下担任御前使节,仲麻野吕。”

燕回看了那个男人一眼:“使节?”

“翻译的问题,”仲麻野吕用极为流利的梁国语回答。

他语气冰冷,目光犀利,从头到脚审视着燕回。

“我是瀛洲帝国刑部卿。”

燕回笑了好久,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发笑。他问杨鼎才:“陛下可有旨意?”

“这些命令你都清楚了吗?将军。”杨鼎才双手十指相扣,搁在身前的桌子上。

他很紧张,上唇渗出了汗珠。他亲自向众所周知的危险人物传达命令,无疑令他惴惴不安。

燕回点点头:“很清楚。我听闻陛下身体欠安,是他亲自下的命令吗?”

“是潇公主奉命辅政。”

“杨大人,您知道公主殿下为何派您来吗?”燕回问他。

“什么意思?”

“她之所以派您来,是因为如果我杀了你,对大梁没有任何损失。”

燕回把目光移到仲麻野吕身上:“去外面等。我和首辅大人有事要谈。”

燕回能感受到这位刑部卿的恨意,满眼都是仇恨的怒火。

杨鼎才的眼里闪烁异彩,嗓音粗哑:“你永远不知道,你杀死的那个人,导致我们承受了多大的损失。”

燕回还记得,那个身披金甲的人是如何冒失的策马冲锋,在战争中,这种人死不足惜。

“战事之初,我有四个兄弟,如今一个死了,一个失踪,还剩两个……”

“你的兄弟死活不关我事。陛下宅心仁厚,不忍杀你。如果交给我处理,我势必把你们整支军队生剥活刮。”

燕回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如果有人企图威胁我的士兵……”

“大梁律法严明,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燕回狠狠地拍了下桌子,转身离开。

他在城中广场召集全军将士,岳州黑骑、兽原铁骑、岐州弓兵、影卫军、斥候军全部到齐,等他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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