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距离南镇抚司只有五六里路的一处宅子。

这宅子占地百余亩,门匾写着两个褪色的描金大字——“陆府”。

只不过,宅子人丁不旺,家仆也不算多,门口的石狮子都长了青苔。

如果外人不说,恐怕没几个人知道,这便是大名鼎鼎,南镇抚司镇抚使的府邸。

此时,府邸大堂中,一道身穿飞鱼服的身影跪着。

不是别人,正是严百户。

严百户低着头,只能从遮掩的珠帘布幔底下,看到一双云纹朝靴,和一双淡金色的皮制军靴正襟危坐,一动不动。

“小九啊!我们都多少年没见了……你都快九十了吧?怎么还这么年轻啊?”珠帘后传来一道有气无力的老人声音。

旋即,另一道中年声音响起,道:“陆老,我姓仇。您说的是我爷爷,他都死了二十多年了。”

“哦……你瞧我这记性?你是小九的孙子啊?怎么就轮到你管北镇抚司了?你爹呢?也死了?”

仇鸾看着说话断断续续,眼神迷迷糊糊的老头,实在是不清楚对方是真的老糊涂了还是装糊涂呢,无奈道:“我爹七十了,十年前就把北镇抚司交给我了!”

“七十了?那也快了……”

“……”

仇鸾嘴角忍不住抽搐,心中不断吐槽:“你这个老家伙活了一百多了,比我爷爷还大一辈,你都还没死呢……”

但是,这话他是不敢说出来的,面前的,可不是仅仅是南镇抚使,而且还是八朝元老,从太祖时代活到现在,活生生的化石级元老。

“小小九啊……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啊……”

“陆老,您手下抓了我的人。如果是别人,抓了也就抓了,但这人是魏忠贤的外甥……”

“谁?”

“魏忠贤?”

“什么贤?”

“魏忠贤……魏公公!”

“太监也有儿子吗?”

“是外甥……”

陆炳晃晃悠悠的转过头,问道:“小严子,有这回事吗?”

严百户记得叶君说过,拖到天亮就行,现在也无需顾及,老老实实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哦?他说南镇抚司算什么东西?”

“小小小九,你说说,南镇抚司算什么东西啊?老头子当年连你爷爷的屁股都打过,管不管得了你啊?”

尽管面对的是个毫无气势,仿佛随时要嗝屁的老头,但仇鸾冷汗都下来了,连连苦笑道:“老爷子当然能管我!”

“既然我能管你……我的人能不能管你的人啊……”老头子呼吸急促,神情激动,仿佛随时一口气上不来。

“这……管得了,管得了。”

仇鸾看着模样,哪敢说半个不字?这要是在自己面前嘎了,自己恐怕会被那些勋贵遗老们活吃了。

“这事说大不大,说错几句话,年轻人哪有不说错话的。老爷子您大人有大量,教训教训,放了吧!”

“谁说年轻人不会说话,我看你这个年轻人就很会说话嘛!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老爷子挥挥手,道:“那就放了吧!”

“我让凌云凯来给您赔礼,等过几日,魏公公可能会亲自来看看您老人家。”

仇鸾心中一喜。

这次南北镇抚司冲突,他最担心的就是对方是受陆老爷子指使。一旦老爷子真的打算争权,皇帝也要给面子。现在看来,这个老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与世无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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