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原计划是在小表舅家吃的,他家今天来了许多客人,小王庄的舅舅来回年,王小林的爷爷叔叔都来了。看来小表舅把赢钱的事和自己出发的行程日期炫耀出去了,还来了不沾边的客人,今天就准备了三桌酒菜。

这也在丁文东的预料当中,只是不曾想来了这么些陌生人。人有钱了,许多不来往的亲戚也重新走动起来,正应了那句话,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丁文东是大方人,一把就给小表舅三千块钱,一千块就能盖三间砖墙瓦顶大堂屋了,这是个大财主啊!表表表姐家的表表表侄表外甥发迹啦!

老姨出嫁以后,和这个大姑就没有来往过,关键是老表太多,空手怎么走亲戚?每家都要送点礼物,就拿不起礼物。老姨不在家,初三那天,姨夫刘全胜就和祝家庄的几个老表相遇在小王庄,然后,听说东子回来了,他今天就用自行车驮着两个儿子也来走亲戚。

杨文戍一家跟着过来,他和小表舅是多年的赌友,拉着让坐进堂屋里说话。

姥爷就问:“东子,前天你赌钱了?”

“没有啊!谁说的?我不会啊!”

姥爷就盯着小外甥看,小表舅连忙说:“我胡说的!”

丁文东又矛盾地说:“刚刚在东门车站,我把一个叫付希安的付所长给打了!他说要抓赌,你们以后不要搞了!”

午饭还得一会儿,丁文东去看阿绣准备好了没有!结果,他家也来客人了,不让走了。

来客是阿绣的舅舅和儿女们四五个,也是来回年的,其中还有一个姑娘是二表舅祝崇祥出外招赘接盘的养女,叫尹红,和阿绣同岁,是王小林的新女朋友。

尹红住在南边夏庄,有了后爸二叔这层关系,经常来阿绣家玩,一路放牛锄地打猪草,一住就十天半月,阿绣外出打工,她大半年没来了,谁料事情变化太大,阿绣和王小林散伙了,她成了后备候选人了。

有了客人,丁文东不敢乱说,拎着阿绣的提包先送到车上。阿绣出来说:“那个,尹红和王小林还要跟着,怎么办?”

尹红就跟在后面寸步不离,说:“表哥!找个活干就行!吃的住的我们不要求多好!”

丁文东没有说话,把提包送上车,刚回来,阿绣爹就在路边截着,说:“你小舅家客多,外甥你在这边吃饭吧!这边没别人,就是阿绣他大舅一家。”

丁文东当然认识阿绣的大舅,他死后自己还去送礼呢!他姓姚,就在北边两里多地外的村子住。他有一子四女,儿子最大,叫老虎,谈好了对象还没有结婚。今天姚大舅就带来了儿子和两个女儿,其中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左脸一块巴掌大的暗红色胎记,十分显眼。

丁文东认识他们,他们却和丁文东第一次见面。

看见院门外面的小草棚在冒烟做饭,不便打听什么情况,进屋说些过年的吉祥话,客气一下刚坐下,就听姚大舅说:“养儿落个好名声,哪有闺女实在?从来都听说逢年过节的闺女走娘家拿来油筐子,养个女儿起码还能一年吃上三块节礼肉,没听说过儿子媳妇给你割块肉炖碗汤喝?”

阿绣爹陪着他说话,却一直吸闷烟,丁文东至今没有见到阿绣的哥哥那个什么蛋儿,猜测他们已经分家了。

果然,祝大表舅就解释说:“叫你表哥见笑了。道成腊八把媳妇接进门,就闹着分家,年前二十九的还是把锅掂开了,家里田多,他们要了十多亩熟地,其余的还是我和她娘几个种着。原本不想叫阿绣出去的,可她在家也帮不上多大忙,挣点活钱可以请人帮忙,还能买点化肥。那就再干一年吧!”

丁文东说:“表舅这么说就不对了!田地多种不完,可以想办法解决,把儿女困在土地里还能有多大收成?该上学的还是得上学,这不是挣点钱手头活泛点的问题,见识多了,开阔了眼界,将来的生活就提高了层次。比如说王小林,死活不愿回来种地了。原来准备学个手艺,在县城开个小餐馆的,现在姥爷又和我说,还想去城里生活。”

姚大舅点点头,说:“说的是有道理,不然都挤破头考学参军干什么?可田地怎么办?总不能抛荒吧?开荒过来费了大劲儿,种点儿大麦收成也不错!”

丁文东说:“办法总比困难多些!我听阿绣说了,家里的开荒地有点多,这很好解决啊!你们有三个办法,一个是转租出去一部分,按照交公粮的标准租给缺地的外村人,比方说你家要交二十亩地的公粮,你把这二十亩或者搭上一些洼地,实数租出去,剩下的还有一多半吧!减少面积就不那么累了,这部分的收成就全是自己的,不用交公粮了吧!第二个办法就是花钱请人、请机器耕作,锄地忙不过来可以打农药啊!种上就打封闭药,除草剂杀虫剂跟上,就不用锄地了,但收获时自己就累些,雇人帮忙也费钱。第三个办法就是自己买机器了,一个小四轮贵点,车斗和配套农具都很便宜,还有,你这村子路口太窄,搬到北坡地里住,养鸡鸭什么的场子也大点不是?”

姚大舅笑了起来,说:“你说的很轻巧,年前你赢了四万多块,先借给你表舅使唤吧!”

“没问题?那阿绣就得多给我干几年活了!”

大表舅和姚大舅相视一眼,笑了起来。外面有人喊,来客人了!丁文东伸头一看,就对姚大舅说:“不要再提赌博赢钱的事儿了,派出所的人!”

付希安和另一个人来了,丁文东看他制服裤子上带着条红线,这个人他认识,叫陈相超,是所长,曾经的合作伙伴。只是,现在的他也不认识自己啊!

两人带来四箱水果,两条喜梅过滤嘴香烟,两瓶带盒子的宝丰酒,还有个小提兜。看见丁文东从小院里出来接着,才舒了口气。

人家都找上门来道歉了,再说其他就太矫情了。

小表舅来喊吃饭,一看正副所长都在,别看他在人前吹得大,见了官和老鼠见猫一样,溜边走。进厨房和阿绣说了一声,没敢进堂屋就走了。

老虎去喊祝道成来陪客,他老婆不让出来,就回来吃饭。有乡干部在场,女客不能上桌了,堂屋里就他们六个男人吃喝。

饭菜是阿绣根据丁文东口味做出来的,大表舅有把鸟铳,没事时也去野地里打兔子,家里就挂着腊兔,不过,剩下的全都装走了,房顶上只挂着几块腊肉。

他还有个搭网,家里就不缺小鱼虾。阿绣并不知道杨文戍买了一大堆,把老爹的存货,什么干泥鳅小草虾都装上带走了。

丁文东不喝酒,两个所长不知道丁文东多大多粗,又是有求于人,也不敢喝酒。姚大舅和岳父都算是主人,客人不喝,有话要说,他俩当然不会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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