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小雨在阴历二十九这天,把库存的调料全部卖光。

这其间,她上了烟花爆竹还有对联等过节用品,反正什么好销她就卖什么,再也不是六神无主的新人了。

她填街塞巷的本领也越来越高超,躲避收费的也有了自己的心得。

反正用她自己的话说,现在成了小商贩中的佼佼者。

在阴历二十九也就是二月十五号的二点多,所有东西都让她销售一空。

母亲早上就打来电话,让她无论如何也要休息几天。

过年了,就算有东西也卖不出去了。

桑小雨骑上三轮车就往母亲家里赶。

从出事到现在,桑小雨第一次觉得有资格休两天了,她要带母亲和孩子好好过个年。

骑上三轮车,她的心情无与伦比的愉悦,靠自己的双手终于迎来曙光,在这她之前是不敢想的。

街上鞭炮声开始此起彼伏,大街小巷过年的气氛越来越鲜明。

桑小雨喜欢当街溜子也不愿意待在早市。

与孙姐在一起还好,当她去别的市场的时候,常常有人欺负她是生人,有人甚至硬生生把她挤了出去,让她一个早上都没敢在市场里呆。

弱肉强食是生存的法则,强悍的人就是这样残忍地剥夺弱小的利益,一点办法也没有。

桑小雨总是选择适合自己的方式,慢慢地,把梅澜江的大大小小得早、晚市摸了个一清二楚,慢慢地也就固定了下来。

孙姐处不用想了,她一天也能帮着卖上一箱多,春节的时候孙姐说老人不好了,有近十天都没见着人影了。

街坊四邻家家户户忙着买鞭炮、洒扫庭院。尤其是母亲所住的小区,年味最浓。

每家的屋檐下挂满了腌制的咸鱼、咸肉、火腿等。

沿街冒出了许多卖春联、鞭炮和水果的摊点,生意从早到晚异常火爆。从各家各户飘散出来的鸡、鸭、鱼、肉的香气。

桑小雨想起以往过年的情景,母亲总是喜欢在二十九这天的晚上,把三十晚上要吃的鸡、排骨还有肘子先用锅烀出来,三十晚上的时候再加上调料就端上桌了。

她知道家家户户的香味都是这样传出来的,但绝对没再有她们的家了,母亲再也舍不得买这些东西过年了。

推车回到家里,果然如她料想的那样,屋子里死气沉沉,没有一点过年的氛围,她知道母亲的心里比她还苦,就不敢多说什么。

母亲看她进来了,脸色并不好,说:“你也不能为了赚钱连家都不顾了吧?我就这样了,你还有个儿子呢!”

桑小雨抱了抱儿子,说真有点抱不动了,她没回答母亲的问话,反而把军大衣脱了下来,里面露出一个同样军用的挎包。

她把挎包打开,从里面倒出的全是钱。

母亲一惊,问:“多少?”

桑小雨摇头,说:“真不知道,没时间数。”

桑小雨早就数过无数次了,只是刚才在路上卖出去的钱她不清楚地揣了进去,她对儿子说:“大儿子,你数几角几分的,大票让姥姥数。”

母亲的脸色有些放晴,她也好奇女儿一个半月的时间到底赚了多少钱。

母亲整整数了三遍,是三千一百七十四元。

母亲挺欣慰的,也挺心疼女儿的,说:“怎么赚了这么多?”母亲和颜悦色,跟她刚进来时完全变了一个样。

桑小雨骄傲地说:“妈,你以后就放心吧,我现在是有些眉目了,以后会比这更多。”

“这些也只是六千多,还有三十三万多呢。”

母亲的话让桑小雨的好心情一下落到谷底,她有些不高兴地说:“妈,你总说这些做什么?女儿已然尽了力了,我总不能一个月赚一万吧?”

桑小雨的心情有些灰暗。

母亲怕她多想,说:“我一想起老程家气就不打一处来,凭什么这些事都扔在我们头上了?你不也说过年的时候程伟泽会回来吗?哪呢?人呢?”

一连串的反问让桑小雨毫无招架之力功,更无还手之力,自己为了讨母亲欢心,确实说过一些不着边际的事。

“他们现在大鱼大肉,就没想过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往年还能亲亲热热的,今年怎么了?楚河汉界他们倒是泾渭分明。”

桑小雨本想与母亲理论一番,她想说,你要是对他们有意见,你就当着他们的面去理论,何苦在我面前让我不舒服?

自己心里还一肚子的委屈,又一想,母亲过的日子是自己造成的,再不让她絮叨几句,她可能更过不去了。

想到这里,她就转阴为晴地说:“妈,我不是盲目乐观,我现在是真的掌握了要领,过年后可能有一个阶段有点苦,但我就不信了,一年内我要还十万。”

母亲不再说什么,一年内还十万,现在几个月了?整整半年的时间了,她也就还了六千,这里面还有人家江春晖多出的一千多……

母亲把钱全部收了起来,桑小雨陪着笑脸征求意见说:“妈,这三千元就还给左邻右舍吧,还差两千过完年我就还,剩下一百七十多给你和子侨过日子,我还有卖货用的二百零钱。”

母亲想了想说:“好,那我这就还去。”

桑小雨赶紧说:“妈,还是把白姨的还了吧,她这人……”

母亲点头,拿起鞋盒子里的欠条刚要走,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推门进来的正是白姨。

母亲现在已然会妥协了,说:“我正要找你商量呢,小雨又赚了三千元,她说第一个就还给你,你帮我参谋一下,还应该给谁?”

让母亲和桑小雨谁都没想到的是,白姨竟然拒绝了,她说:“我跟你们是什么关系?你把钱先还给别人,我最后一个要。”

桑小雨急忙说:“白姨,你拿得最多,现在过年了,还是你先拿着吧。”

白姨也急了,说:“就按我说的做,我拿了一千,这一千先还给别人,你们家的压力就小多了,听我的,我帮你们还。”

白姨拿起笔,一家一家算了起来。

不一会儿的工夫,两人就做了决定,拿着欠条出门了。

桑小雨拿出的欠条,她突然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欠条上,她上打的都是一年后还,还有的是三年还清,三年里她要还上三十四万?这不是天大的玩笑吗?

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想清楚呢?

母亲的、婆婆的、江春晖的可以不在此列,但其他的呢?足足有二十万,三年内还清二十万也是天方夜谭。

桑小雨被自己吓得不清,好在母亲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她想,算了,不想了,过一天算一天吧。

母亲不到十分钟的光景就回来了,她和白姨都是满脸的笑意,母亲说好几家没想到会还得这么快,都高兴地说先不要。

白姨也说,小雨还真靠谱,怎么这才几个月就还了六千元。

还剩下白姨的一千元,还有一户是四百一户是五百,一共是七千九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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