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腿脚不好却是最先到的,他肩上扛着一把长枪。
枪杆是上好的辣木,磨出的包浆外面又沾满了灰尘,枪尖被仔细的包裹在一方青布里。
“小子,你杀了野猪也算是给叔报仇了,这杆枪我也用不上了,俺约莫着你能用的上!”
“真是把好扎枪,摸着这枪就能想到叔当年多威风!”
“哎,不提,不提……”
赵镇也不客气,接过长枪扶着瘸子往里走,找地方坐下。
外面已经不太平,这个小山村又能太平多久呢,就算不打猎有杆枪自保也是好的。
陆陆续续乡亲们也都来了,最自豪的当然是四个小伙伴的家人,乡亲们有的带着自酿的浑酒,有的带着自家挖的野菜,采的蘑菇,赵镇家里这会儿比过年的时候都热闹。
大锅就支在院子中间,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大锅中间是呲着獠牙的大猪头,四周堆着大骨棒和血豆腐,那些乡亲们来了没有什么客套,直接把带来的野菜蘑菇倒进锅里,然后自己搬几块石头找地方坐下,闭上眼睛,大口闻着锅里散发出来的香气。
赵芝和小孩子们笑着,玩闹着在人群的缝隙了钻来钻去,一会儿跑到近前一会儿又不见了影子,赵镇他娘和邻居的大婶守在锅边,小心的伺候着火,翻弄着锅里的肉,还得提防小孩子被香味吸引烫到。
院子的角落里,赵镇和他那四个小伙伴,正在用柴刀把竹子劈成竹条,再仔细的刮成圆润的竹签。
“镇哥儿,这是个什么吃法,怎么这么费功夫!直接用大锅煮的不香么?”王彦边刮着竹刺,边看向大锅那边,那边的人已经开始吃上血豆腐了。
“我也想去啃大骨头,去喝酒的大人那边也好。”王正午把肉费劲的分割成拇指大小,切几下就把刀在石板上蹭两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旁边一群男人中间,正在烤的两条猪后腿。
猪后腿还没烤熟,就着香味那群人已经喝的醉了三分。
“生而为大丈夫,就当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孙寿跟着他爹去镇上卖过几次药材,听过几段说书先生的讲书,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看到那边烤的滋啦冒油的猪大腿,自己还在石臼里捣药材,肚子不争气的翻滚起来。
“那你们就去!”一年到头也听不到他说几句话的赵奇云,难得开口就是怼人。
“嘿嘿,我就是说说,我可不去!”王正午连忙闭嘴,咔咔切的更加卖力。
“你不去我去,反正料我已经杵完了!”孙寿站起来,在正忙着串肉的赵奇云屁股上踢了一脚,拖着木墩子跑喝酒的大人那边去了。
赵镇用破扇子扇着刚刚有点冒红的木炭,眯着眼睛忍着烟熏火燎,看着院子里的欢快热闹,无论什么时候,这种乡里乡亲之间的淳朴都是一样的,千年不曾变过。
可这种田园之乐,又能持续多久呢?
金人的铁蹄之下,国破山河碎,这小山村怕也是最后的安详与宁静。
这些正在开心的笑的亲人们,有多少会变成路边的饿殍,有多少不得不背井离乡,又会有多少被金人掳掠到天寒地冻之地再也回不到故乡。
赵镇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挨个看着他们的音容笑貌,想要把这一幕温馨刻进脑海里。
不知不觉间,眼泪模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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