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杜兰英厅中间那个大锅是什么意思,还有为什么锅边还有一捆干柴,干柴也就算了,咋还有一袋面,一袋米,这是要打算逃荒?
杜兰英理直气壮地告诉肖华飞,账房先生说考试时需要考生自己热东西吃,官府不管伙食,所以就需要自备锅柴。
于是她就照着院中那二口大锅同样买上一个,还特意买的干柴,怕肖华飞生火费力。
肖华飞拍着额头,向杜兰英解释,只有在乡试以上的考试中才需要这些东西,而且还不能这么大,这口锅都能装进半头猪,就是考状元都不会让带进考场。
杜兰英听到后,急得都快哭出来,说她什么都不懂,这回备错东西怕是要耽误肖华飞的上进之路。
肖华飞只好用一下午的时间安慰杜兰英,他柔声告诉杜兰英县试其实听赵先生说县试只有一天,只需要带着文具和小吃垫垫肚子就可以。
好不容易才让杜兰英平静下来,肖华飞觉得这可能比明天考试都要累。
晚上肖华飞独自一人在书房中,将三篇文章又再次默写几遍,直到觉得都已记熟,才将所有默写出的纸张,全部放到火盆中烧掉。
清晨天还没有亮,肖华飞便已起床,第一次中断练功,草草用过杜兰英特意准备的早饭便带着李雷赶往考场。
不到考场不知道,原来姚安县境内有这么多的读书人。
考场还没有开门,各色穿着打份的读书人都在大门前等候,肖华飞甚至看到几个足有五十多岁的老人,也跟着大家一起在备考。
只有王教谕带着一群身着长衫的读书人,站在一边指点江山,他们谈话声极大,对乡间来学子言语间充满不屑。
肖华飞也不往他们身边凑,大家完全是二条路上的人,相见不如怀念。
“咣咣咣”铜锣声响,在考场外的学子们都紧张起来。
伴随着脚步声,灯笼在考场大门内亮起,不多时考场大门被徐徐打开。
肖华飞跟在人群最后,这些书生们需要经过差役的搜查才能进入考场。
吴苟道正在这群差役当中,身穿捕头缁衣执刀而立好不威风。
等到肖华飞搜身时,吴苟道挥手赶开刚要上前的差役,嘴里用极小的声音说着得罪,亲自给肖华飞搜身。
众目睽睽之下,肖华飞只好大方地张开双臂让吴苟道检查。
王教谕特意站到二人不远处,死死盯着肖华飞和吴苟道的一举一动,见没从肖华飞身上搜出夹带之物,王教谕感到深深的失望。
本来他非常反对肖华飞参加县试,还跑到张景清面前据理力争,说肖华飞品德和学识都很低下,让他参考有辱读书人的名声。
张景清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对本县学子历年来的科举成绩大加批评,言外之意若是王教谕不肯用心管束县学的学子,张景清只能忍痛让朝廷换掉他。
然后王教谕便忘记肖华飞要参加考试的事,张景清也不再提要换掉王教谕的想法。
整个考试过程,肖华飞都无精打采,一点没有紧张感,当他看到考题,便知道一切都已成定局。
等他拿着考卷双手交给张景清时,张景清看过答卷十分配合地喊了几声好,这让肖华飞羞得满脸通红。
等隔日发榜,肖华飞都没有去看,反倒是肖宁特意从街上回来,告诉大家肖华飞已考取秀才功名,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名次低些,排在倒数第五名。
肖华飞这才长出一口气,虽然前世他也是正经本科出身,也算十六年学子生涯,可在大晋这还是第一次得到官方认可,虽然他内心觉得很不光彩。
与肖华飞的平静相反,整个肖家大宅都陷入一种迷之兴奋,人人都兴高采烈,就连小芹也从孙喜那里跑回来,说是要为肖华飞庆祝。
看到家里众人的样子,肖华飞才真正明白,在大晋为什么人人都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原来这个理念在普通人中依然有深厚的基础。
他开始有些理解二婶,为什么天天拿她外甥当宝贝一样捧着,甚至不惜把堂妹也嫁过去。
就连杜金对待肖华飞的态度都好上不少,说话间不再对他冷嘲热讽,反而劝杜兰英要再温柔些,能嫁给肖秀才是杜兰英的福份。
肖华飞当然不会告诉他们真相,这也许对他没有损害,但无形中会坑死张景清与赵先生,他决定把这件事当成秘密直到老死。
而且在以后的人生当中,肖华飞也从未向别人提起过,他曾考取过秀才功名,不是觉得害羞而是根本不屑。
肖华飞以身体偶感风寒为由,没有去参加县里为新进秀才们举办的学子宴,这让他觉得自己的道德水平至少还维持在大晋人均水平线以上。
赵先生终于能够提起笔,给京城中的读书人朋友写信,言及姚安读书人对张景清的溢美诗句,并希望好友们能够帮着广为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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