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是两个小娘子!”牛二发出啧啧的感叹声。

车厢里,秀秀傻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粗鲁的莽汉如此近距离地在眼前晃荡,只是本能地挡住潘金莲缩向一角,同时色厉内茬地娇叱:“你是什么人?快快走开!”

潘金莲更是惊惶,虽然谈不上什么锦衣玉食,但在黄金庄的家中,谁敢向前知府大人的千金如此无礼?养尊处优惯了,对这种意外情况的处置能力就差得太多。

牛二得意非凡。在东京城里,人家都躲着他,所以很难有这么娇滴滴的美人儿和他说话。所以哪怕是对方语气不善、态度不佳,他却并不在乎,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得意。

“小娘子不要怕,俺叫牛二----两位娘子在这里等俺,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更让胆大的无法无天。秀秀的惊慌,更增加他的乐趣。还有虽然另一个美女被秀秀挡住,但是刚才掀帘的一瞥之间,已经看到是位极漂亮的娘子。

“你快走开!这是我家娘子的马车,你一个男人探头探脑地看过来,可恁无礼!你若是再不走开,我要报官了!”秀秀定了定神开始叱喝,一边努力把帘子往下拉,尽量不去碰他的脏手。

“呵呵”,牛二笑起来。如果报官管用,他能在天子脚下横行这么些年?“开封府的黄孔目、庞节级都是我的熟人,你待要找哪个?”

这话倒不是吹牛,以牛二“数进宫”的经历,他确实是他们的“熟人”。孔目相当于检察长,节级是监狱的头头,在一般百姓的心中已经是个强大的存在了,但牛二不怕。

手头无钱天地宽,对这个赖癞头,强如官府竟然也没什么好办法,难怪牛二有称狂的本钱。

不过他也是知道分寸的人,大庭广众之下,若是出界自然有人会治他。他的自知之明是,只在法律的边界游走,绝不迈出半步,给别人以可乘之机。

就因为这样,他才能一步一步走向泼皮的高峰,成为东京地方上的一霸。

平时都是和一般的百姓斗气,这回好不容易出现个美娇娘,如果不好好戏弄一番便不显我牛二的本事!将来再和过街老鼠张三、青草蛇李四之流的吹嘘时也有些资本:“那伙人只管偷偷摸摸地拿大相国寺的菜,能有什么出息了?”

想到这里,牛二也不去掀帘子了,他绕过车厢,要从车头进去看。

就看看,总不违法吧?

车夫还是有点职业道德的,只是身材矮小根本掰不开牛二的手,可能也是因为有家有小对其害怕的原因,眼看着被他拖到一边。

如果牛二闯进车厢,无论如何,里面小娘子的清白算是毁了。牛二肯定不怕的,传出去,他反而还会有些沾沾自喜咧!

就在这千钧一发时刻,一个人跳出来拦住他:“车厢里面都是女眷,你怎可以如此放肆无视?!”

自然是王伦了。不说潘公对他有恩,就是从男人的角度,他也不能坐视潘金莲被别的男人欺侮。另外,这也是天赐良机,给他英雄救美的机会呢。

这样的话,下次去她家就不会突兀了,待遇也会提高不少吧?

牛二睁着朦胧的醉眼斜乜了一眼,却见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他从来想不到会有人和他正面叫板,因此竟然愣了,眼睛里射出一束锋芒。

然后王伦就断定,这厮是假醉。也是,以他往日的行为,如果真的是醉醺醺,难免不被胆小但不怕捡便宜的小市民痛揍吧?

只是假醉对他不好。本来,如果牛二是真醉,那么打起架来自己就讨巧多了。现在他既然是假醉,瞧他的身段,自己这小身板可能不够扛揍啊。

没办法,谁让他冒犯的偏偏是自己刚刚喜欢的那位美女呢?

“你看清楚了,爷是没毛大虫牛二,东京街上谁人不知?”不清楚王伦的身份,牛二开始也没敢造次。从这个意义上讲,他能活到现在,不是侥幸。

大虫,在大宋是老虎的意思。以牛二一贯的所作所为看,他与害人的老虎真不相上下。

“不管你有毛大虫还是没毛大虫,品行端正才是好大虫!朗朗乾坤、堂堂帝都,岂容你胡作非为?”王伦作义正辞严状,期望能获得围观群众的声援。不是有句话说得好么,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只要正义的力量战胜邪恶,胜利一定会到来滴。

车厢里的潘金莲既惊恐又带着冀望看着他,把他视作救命稻草,这让他的勇气为之一振。

可是大伙都很玩味地看他,似乎在为他的莫名其妙出头感到困惑。

习惯了看狗咬人,人咬狗对么?

虽然他一幅急公好义的侠义模样,可是牛二是谁?好歹也是从市井里厮混出来的,已经不声不响地把王伦看了个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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