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刚才说那个实验室就在医学院里?还有样品也放在里面?”看着卢修斯把试验记录放进一个普通的板条木箱里,克拉夫特意识到其他东西的保存环境肯定也好不到哪去,“那份样品到底是怎么保存的?”
“玻璃瓶啊,不是刚说过吗?”卢修斯合上盖子,对翘起的边梆梆两下,给它敲严实了。
这动作比较像克拉夫特小时候对付家里的老电视,用一些粗暴有效的方式殴打某个东西,直到它屈服并正常运行。
“嘶~”某人倒吸一口凉气,“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除了玻璃瓶外,你们有其他的保存措施么?”他早该想到这点,现在那个实验室压根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一个不知道有没有挥发性的东西,极小剂量即可生效,还被放在通风环境不好的地下室里?!
克拉夫特的大脑快速转动了起来,这好像不是什么简单的安全意识欠缺问题了。
一件两件的欠缺,他尚可以自己脑补成这个世界的科学发展水平实在太低,没有一套成体系的实验规范。但随着踏进这个办公室,奇怪的点滴就开始不断增加,到此刻已经积累到了一个不可能视而不见的水平。
教授不该是这样的人,之前刚来学院时,解剖人体这种几乎半确认的事情,都要比较隐晦地询问,前一天更是给了他《人体结构》做铺垫。卡尔曼是个学者,确实也对同道中人不太防备,这是事实,但他对人情世故和防范意识绝不是一无所知的。
这样的人,能干出不交代清楚就去敦灵这种事?忘了说藏好笔记,还能忘了给卢修斯解释自己的新造的缩写词?
好吧,克拉夫特可以退一步,暂且相信是卡尔曼教授被巨大的惊喜蒙了眼。教授年纪不小了,能在有生之年见到困扰学术界几十年的难点被突破,冲昏了头脑,不是不能强行解释。
那说说卢修斯。他是个比较外向的人,有时候是有点不那么灵光,不过也不是个傻子。
就算是教授不吩咐的情况下,他把这么多的实验记录原稿就这么放在随时有人可以推门进来的房间,也太过于不可理喻了。
是的,是可以解释为这些内容很难看出到底是什么意思,从客观来讲挑不出什么太大的毛病。医学院是卡尔曼教授和卢修斯的大本营,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再是近乎鲁莽的实验方式。两人在没有完全明确黑液性质、没有根本上确认它是“黑液”的情况下,冒险喝下了稀释的样本。
要知道生吞幽门螺杆菌的那位猛男,是在没人相信他的情况才这么做的,而且下肚后顶多先得慢性胃炎、胃溃疡。教授和卢修斯又是凭什么这么做呢?就凭他们肯定这么一口大幅稀释的样本没问题?
他们轮流喝下,轮流昏迷了一天,然后就把这个直接附会到体液学说上去了。
很合理,卢修斯又根据体液学说,找了少量黑液不会长期影响人体平衡的说法。
……
太怪了,细究好像都有解释,但克拉夫特本能地觉得有什么乱套了。明明光线并不差,一种只有他一人能察觉的阴冷诡谲的氛围已然充满了房间,陌生中带着微妙的熟悉感。
“你去把那个烧水的小火炉灭了。”克拉夫特伸手把卢修斯手里的箱子夺了过来,在对方一脸的惊讶中重新掀开了盖子,把里面的纸一张张重新拿出来铺到了桌面上。
大量的记录很快就铺满了桌面,克拉夫特把两个麦茶杯子塞进卢修斯的手里,让他拿着,给桌上空出更大的空间。
在不重叠地展开后,桌面已经难以容纳那么多的纸张。更多的记录被平铺到了地板上,一路排到了墙根处。他快步走到窗前,把窗户彻底推开,让更多的阳光照进房间里,好方便他彻底地检视它们。
完整摊开后才会发现,这些记录远比想象中要多得多。只装了小半个木箱的实验记录,乱糟糟全堆在桌面上时也能放,实际上却能铺出接近三倍于桌板的面积,基本上占满了屋内能被阳光直射的范围。
“有什么要帮忙的吗?”卢修斯端着俩茶杯站在旁边,像是刚下课又被宣布了拖堂的可怜学生,而克拉夫特这会已经完全顾不上他了。
绕着一地的纸,克拉夫特转了几圈。挤作一团时完全完全看不出规律的记录,在展开后暴露出了端倪。凭着自己对这种字体书写的了解,就算没有页码也没有日期,这些记录完全还是可以大致分出个几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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