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场大胜之后,晋军并没有乘胜追击,这一点倒是让青唐人有些意外。

原本鬼章在费尽心力收拢败军之后,就立即作出严阵以待的架势,但此时却仿佛显得有些多余。

他知道晋军奔袭而来,必定不是主力,应该是以骑兵精锐为主。

但以傅津川用兵的风格,一向是得势不饶人,如今以青唐军说面临的形势来看,即便是面对晋军这部骑军,也是难以抵挡的。

至于攻取泾州,已经是痴心妄想了。

军心士气都不在了。

按理来说,他们已经可以撤军了。

但他们又不能撤。

作为西路军,本就是偏师,即便攻不下泾州,还是要担负牵制晋军,不能让晋军主力去支援延州。

鬼章的算盘傅津川自然清楚,但他还是没有急着出击。

足足等了六日。

六日后,李求仙、卢怀玉率十四万步骑赶至泾州。

第七日,修整。

夜间,仇鸳故技重施,再度率军夜袭。青唐军大乱,退出大谷口。

第八日,全军出击。

傅津川命卢怀玉率七千骑,绕后截断青唐大军退路,命李求仙率一万骑驱赶,自领大军在后。

而青唐军除了拓跋犍和论日煦率骑军率先逃离之外,其余六万余人全部被堵在渭水河畔。

青唐人先是请降,晋军不受。

两军阵列而战,皆是如墙而进,前死后继。

晋军仗着兵甲和弓弩之利大量绞杀青唐军,血战两日。

青唐全军覆没,最后只留下数百个青唐人,用于清理战场。

尸横遍野,渭水为之不流。

夕阳西下,傅津川望着被残阳和血染红的渭水长叹一声。

饶是他身经百战,对于今日之事也难免有些心季。

不受降,也是万般无奈之举。

粮食不多了。

五六万人的俘虏,加上十余万人的大军,每日消耗的粮食是一个天文数字。

大战过后,晋军虽有些折损,但大胜之后,士气更胜。

傅津川掏空了泾州府库,以及青唐人的缴获,大赏全军。

并明言,延州还有四十万敌虏,缴获会是这里的数倍,士卒闻言皆战意昂然。

随后大军北上。

延州城,青唐大君、北境大汗正在城外的高台上观战,四十万大军攻打延州已经足足一月有余。

虽然外围有薛琮的三万步骑为援引,但城内守军的压力依然巨大。

不过朱灵石也算宿将,城中粮草和守城器械准备充足,足以应付半年。加之援军就在外围,城内守军知道朝廷没放弃他们,自然也士气高昂。

北境和青唐损兵折将,也始终无法攻下延州城。

反倒是薛琮时常率骑兵袭扰,搞得联军大为光火。

高台上,并排摆着两张虎皮大椅,相隔一丈,坐着毗沙门和拓跋戈。

从第一日攻城开始,两位君主就一直在这里观战。

既是为了彰显威严,也是提振士气。

蚁附攻城对于攻城方消耗是很大的,城头上的箭失、垒石、滚木如雨而落,让攀城的士卒大量伤亡。

若形势紧急,守城方还会动用勐火油。

北境号称马背上的族裔,青唐则是半农半牧,攻城本来就非其所长,之前在河东攻坚克难的也都是燕军为主。

时间一场,士气也不可避免的开始向下滑落。

就在这个时候,一份西路军战报被呈到了拓跋戈的面前。

拓跋戈看过之后,面无表情的让众人退下,表示要单独与毗沙门说说话。

毗沙门心中也是暗叫不好,于是将一众北境贵人们赶下观战台。

诺大的观战台上只有高高飘扬的青唐大君的白牦大纛和金帐汗国的狼头大纛。

“西路军败了。”

拓跋戈是用中原话与毗沙门说的,他知道对方肯定听得懂。

毗沙门皱了皱眉,随后心思一动道:“是如傅津川亲自去了泾州?”

拓跋戈点了点头:“正是。”

若是可能,他并不愿意与毗沙门说这些。

但眼下的形势并不允许他藏着掖着,若是再让傅津川率军突然出现在延州,这对联军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毗沙门尚未知道西路军的战损,只是看拓跋戈的样子倒是很镇定。

“战况如何?”

“全军覆没...”

“倒不是什么....你说什么?”

“只有我九弟拓跋犍率数千骑军逃离,余部全军覆没...十几万人...”

毗沙门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西路军若只是败了,倒还好说,且退且战,只要能拖住傅津川的主力,这边延州一下,就可以直驱关中。

但是全军覆没...十二万青唐大军,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也就是说从关中晋军整军备战,到出发前往泾州,抛出这些时间,真正两军作战的时间绝不会超过半个月。

晋军能取胜,这并不稀奇。

不论是青唐还是大晋,亦或是北境,甚至万里之外的西域诸国,若论名将,大晋的傅津川若自称第二,谁自称第一?

但两军交战,特别是这种几十万人的大会战,往往双方对峙个一年半年都不奇怪。

如今傅津川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就将青唐十二万人全部歼灭。

委实有些骇人听闻。

甚至毗沙门的心中还闪过一丝惊惧。

而几乎是同时,城中守军突然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大晋万胜!”

“大晋万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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