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在手机铃声骤然响起的同时被惊醒,然而身体却沉重得有些动弹不得。我企图用不予理会的方式告诉电话那头的对方此刻并没有接通电话和他说话的心情,可在双方对峙了一分钟那头被挂掉之后,刺耳得令人发指的铃声几乎又在下一秒继续固执的响起。
我怨毒的从喉底发出一声类似野兽发怒的低吼,心中的不耐烦却被畏惧和慌张的情绪逐渐取代——我认识的人里,被挂掉了电话,又能以这样惊人的速度拨回来的,只有那么一个。
神经似乎仍然麻木,我用尚未完全恢复知觉的手没有目标的在床上所能触及的范围内疯狂探索。听觉被超高分贝的逆天铃声催命一般催至正常,我吃力的循着声响滚到床边。果然在地上看到了亮得刺眼的手机屏幕。我拼命眯起眼睛调整视网膜的焦距,终于看清了来电信息
——果然是她。
“喂…”我按了免提,像躲避蟑螂一样迅速的抽回手指。“水晴……”
“我说姐姐你在哪儿啊!怎么这会儿才接电话啊!”电话那头霎时传来音调更甚于刚才来电铃声的超高音女声,没能及时捂上耳朵的我痛苦的皱起了五官。“你不接电话不要紧,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大家伙都杵在这等你算怎么回事啊!”
“什么…”还来不及组织语言问清楚,迅速醒转的头脑就已经记起了所有事情。
“什么什么!你还来问我!”在她一浪高过一浪的音浪中,我懊悔不已的捂紧耳朵扫了一眼时钟——10:17。果然是睡过了头……
“去看陨石啊!你已经晚了快半个小时了!”
一个打挺从床上翻下身来,我再无倦意。在水晴滔滔不绝的怒骂中,我放柔语气麻利的道了个歉,同时抓过衣架上的一条裤子艰难的蹬了进去。
“小礼已经喊了五次饿了…他倒是无所谓,你说你让客人等着算怎么回事啊……”电话那头的水晴还没有停下,即便手机放在卧室,在洗手间扎头发的我依然字字听得清楚异常。“说好十点的,你可真是掉链子……”
“你告诉大伙别着急,我半点肯定到校门口。”我压下心里对水晴口中客人身份的好奇,回身拿过手机放轻了声音。“金碧那儿不是有零食吗,你让小礼先垫垫。”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他,先打扮好你自己吧。”水晴的声音也终于缓和了一点,“要是在往常,就我们几个也就随你了,连归萤,今天你必须给我注意形象。多拾掇会儿不要紧,别乱糟糟的就给我过来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绑起头发,一边捋着额前毛糙的碎发一边问道,“我现在怎么会有心情打扮……”
“我知道,亲爱的,我知道你才被那个渣男甩——”水晴及时在我对她怒喝之前放缓了语气,“——和他分手。但是正因为没有了他,你才应该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嘛。当然了,我也在尽我最大努力去帮助我的好姐妹,所以才给你安排了今天…啊,那那个我先就不和你说了啊,总之你快点…啊不是,慢慢来…但也别太慢了——反正…拿出你最好的状态!迎接元气满满的一天!连归萤你最棒啦加油加油我们等你哦!”
在我一头雾水的追问中,电话那头早已传来均匀而恼人的嘟嘟声。
这不是什么稀奇事,每次水晴背着我打什么鬼主意的时候,总能做到不会被我抓到现形。虽然平时的她嘴巴大又八卦,但是在“尽力帮助好姐妹”的时候,她总是计划周密详尽,说话滴水不漏。然后在实现计划的一刻,或是让人恨的哭笑不得,或是把人雷的外焦里嫩。
这些计划中最令人难以忘怀的是大一那年,她把楚河介绍给她不知道怎么认识的艺术学院院花,还千方百计把楚河骗到咖啡厅,想要给两个人安排一次偶遇般的浪漫邂逅。结果不谙世事的楚河不但没有等到传说中的院花,还招来了那位院花所有女性朋友的联合绞杀。
最后难以孤身控制局面的水晴终于举了白旗,慌张的打通了卓影,金碧和我的求助电话。当我们匆匆赶到的时候,可怜的楚河一向英俊冷酷的脸上,那犹如良家少女被一群彪形大汉轮番玷污,生无可恋的表情真的是令人终身难忘。
对于像楚河,金碧,卓影和小礼这样的单身朋友,水晴的体贴关照无疑是令人动容的。可是对早有美满爱情的我,她也从不曾有一刻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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