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我也知再无余地,也只好放她去把炭盆挪进暖阁。纵使万般抗拒,时间的脚步总是走得那样迅速而不可阻挡。安寝时分,浊月又拖又拽的将我推回了暖阁。她照例有说有笑的替我卸妆宽衣,见我始终郁郁难欢,还安抚似的捏了捏我的肩膀。

“姑娘怎么这样看着奴婢?”浊月透过镜子向我做了个鬼脸,又转身去吹案上的蜡烛。“放心吧,今天您的话奴婢都记下了,既然承诺了您,奴婢是断断不会违背的。”

“你记得就好,永远都不要忘了。”我掩抑着心中愁苦道,“今晚蜡烛别全熄了,留一盏给我吧。”

浊月有些惊讶,随即再度对我甜甜一笑:“是。那姑娘若没其他吩咐就快些安置吧,奴婢告退。”

她最后环视了房间一圈,确认并无不妥,便向外间走去。到了门口掀开珠帘,似乎感觉到了异样的目光,回头望向仍然木木坐在妆台前的我。她的眼睛眯成两条窄窄的缝,其间闪烁的澄澈笑影便倾泻而出:“快睡吧,明日见!”

嘴角的笑还没有牵起到应有的角度,浊月的身影便在屏风后一闪而去了。

烛影微曳,一片岑寂。

我在妆台前呆坐了很久很久。

以为会有千般万般的不舍,没想到真的到了这一刻,我的心里竟然是这般的岑寂无澜。

环视四周,这里的炭火永远那么暖,这里的床铺永远那么软,在这方舒适的小天地里,我竟然已经住下了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好长啊……

可为什么一想起来,重伤在侯府苏醒的情景是那样清晰,好像就在昨天一样。

一个月了,我早已在不知不觉间熟悉了这个地方的每一块砖石,每一件摆设。我适应了这个世界的文明,学会了在这个世界生活的能力。不知道在这一个月里,水晴她们又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呢?

幸好遇见温召。

没有他,或许我会沉溺于侯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足日子,或许我寻找大家的决心会被渐渐消磨妥协。如今有了出府的理由和途径,我终于可以一心一意寻找大家的下落了。

没错,这不是意味着终结的结束,而是象征着启程的开始。

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又是一阵亢奋。我看了看窗外,月亮已经移至中天。料想已是下人睡去,府兵松懈的时辰,我起身转向衣柜,掏出一件璃宽茶素锦风领大氅,那是侯爷送我的第一件氅衣,颜色又暗沉素雅,最适合今夜上身。

未免留下证据给温召带来麻烦,我又将妆奁屉子里的金镖掏出来藏在袖口。

展开宣纸,却不知从何写起。思忖良久,我终究还是将沾了墨的毛笔搁下——今夜既然已是诀别,便也不必让侯爷在往后的时光追思牵挂。

吹熄蜡烛,行至外间,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富丽雅致的小屋,踟蹰再三,终于悄声开门,含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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