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在桌子下面,看见皇上下意识的瞥向身旁一脸惊惶的宫帱,而在我不远处的瀛妃并无禁卫军来护,身边只有两名侍女手忙脚乱的护持。飞刀呼啸而来,正中一名侍女的额心。那侍女应声倒地,另一名哪里还有理智,尖叫着便自顾自逃开,没跑几步,却已被胡乱挥舞着剑意欲抵挡飞刀的侍卫砍中了脖子。
瀛妃完全暴露的蹲在原地,连连呼救,却哪里有人顾得上。天上又一朵烟花绽开,飞刀呼啸而落。我眼看着数片飞刀直直向瀛妃而去,一时心里再无其他,纵身一跃扑向她全无保护的身体,抱过她的腰便拉进了另一张桌子的下方。
“娘娘小心!”
“太子妃,你…”瀛妃不知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祸事所惊,还是讶异于我如此了得的身手,一时竟有些怔住,“你…你当心啊!”
然而我哪里顾得上自己,仓惶的向身后望去,我看见皇上一脸惊异的盯着我的脸——他果然是看见了我适才飞身救瀛妃的样子。
未及多想,右臂已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我转首望去,却见衣衫已被划开一道鲜红的血痕。我别无他法,唯有再度在皇上的注视下纵身一跃,连滚两圈,抄起一把椅子护在头上,努力蜷起身体,以避飞刀。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的狂轰乱炸终于寂静了下来。众人尚未镇静,已有两个禁卫军押着一名平民装束,嘴里塞着嘴里塞着一团棉布的男子,从元武殿方向走了过来。
“皇上,这便是制作今日焰火的匠师,适才也是他在元武殿前负责燃放。微臣等赶到之时,他正欲自尽,手里拿的便是一如藏于焰火中的飞刀。”
皇上接过禁卫军的飞刀沉思不语,面色已然铁青。又有侍卫前来跪下道:“回禀皇上,微臣等已清点完毕,皇子们并无受伤;宫眷五人轻伤;大臣三十人轻伤,十六人重伤,十二人死亡;禁卫军与宫中侍卫伤亡未计。死者已抬往偏殿,伤者不宜挪动,已就近送入庆顼殿,等候御医医治。”
“辛苦了,先下去吧。”宫幄见皇上仍自沉默,便柔声道,“今夜幸得禁卫军相助,到底是侯爷的远见,竟似事先料到会有狂徒行刺一般。这头才出了事,禁卫军便从各处拥了上来,倒比宫中的侍卫来得还快些。”
“四殿下这话说笑,做义女的倒替侯爷抱屈。”我搀着瀛妃娘娘走过来道,“禁卫军虽养在侯府,职责却是守卫刈州皇城。今日百官入宫,人群密集,侯爷自该带兵士入宫,以保皇上安全才是啊。”
宫幄笑着还欲再说,却见宫帷略皱了皱眉,便也自己住了口。皇上将飞刀掷开,缓缓走到那男子身前道:“朕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只是你要想好,一会拿出了棉布,你若敢胡言攀扯,或是咬舌自尽,朕会叫你全家全族,为你一人陪葬。”
皇上一字一句说得极轻,然而天子之威,却令人闻之胆寒。侍卫将棉布从那男子口中取出时,他已全身战栗得不能自已。他忽的怪叫一声,纵身向宫帱的方向扑去,奈何身体被五花大绑,还没站起身来便已被侍卫按在了地上。
“殿下救我…太子殿下救救我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还是皇上最先反应过来,对身边的太监沉声道:“把所有妃嫔送回后宫,大臣们先挪去元武殿安置,无朕旨意,一人都不得放出!”
黎贵妃听得此言还欲说些什么,但见皇上神色阴郁,只好带着后宫众人离开了。太监得令下去,少顷,适才还挤满了人的庆顼殿前便只剩下皇上,蠡侯,三位皇子,被绑起来的焰火匠师和我了。
还是宫帷率先对那匠师凌厉道:“你方才说什么,你自己犯下滔天大罪,又为何要向太子殿下求助?”
“三殿下这话问的好没道理。”我抢身一步急道,“此事尚未查明,师傅是否就是真凶仍未可知。倘若他不过为人所利用,如今大难临头,自然是要向找他入宫的太子殿下求助啊!”
“嫂嫂可是糊涂了。适才的侍卫明明说过,找到他时,他正要用这焰火中的飞刀自戕。”宫幄不紧不慢道,“他若不是凶手,又为何会有作为凶器的飞刀?他若不是凶手,又如何会畏罪自尽呢?”
我被宫幄问得哑口无言,看着在地上只一味瑟缩发抖的匠师,竟不知该当从何辩起……
见我哑了舌头,侯爷便在一旁沉静道:“即便此人就是凶手,又如何确保他求助于太子殿下不是栽赃嫁祸?若真是殿下雇他行凶,自该提前嘱咐不要露出自己。如此轻易便被抖了出来,岂非引火烧身?”
我向侯爷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许是因为适才慌乱,侯爷有一丝花白的头发散落下来,平白显出几分从未有过的,同他真实年龄相符的老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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