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秋!”
“萨容一走我便坐在这里等你们,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宛秋一把拉过我的手,盈溢着喜悦泪水的双眼上上下下对我打量个不住,“这一走便是这许久,一定又受了好些苦吧,快给我看看,可伤着了……”
我心里暗暗感激宛秋没有一见面便劈头盖脸的询问我为什么会进太子府,为什么会成为太子妃或者为什么会卷进今夜纷争的琐事。或许这便是宛秋的贴心之处,有的时候,不去问反倒比无微不至的嘘寒问暖更令人感到安心。
或许灵魂深处,她和楚河都是一样,坚定的,永远无条件的相信着朋友的吧。
“我还好,有萨容在,万事周全。说到受伤,宛秋,卓影她——”
“——嘘。”
宛秋用白皙纤长的玉指抵住樱唇,又摇着头指了指楼上,暗示不要吵醒花姨。
“我先回房看看,”萨容轻声做了一个睡觉的姿势,“还有人在。”
宛秋点了点头,目送萨容回了房间,便拉起我的手,放轻脚步往相反方向,我的厢房走去。
“如今我在桃销楼管事,便搬到了六楼花姨的临房。”宛秋推开门引我进来,“萨容房间每每有客住局,我又怕把人带去我那惊动了花姨。便权且把卓姑娘安置在了你这里。”
宛秋将我拦在内阁的屏风口。遥遥看着身上覆着棉被,脸上却仍青紫连片的卓影,我便鼻子一酸,啪嗒啪嗒滴下泪来。
“人都找到了,你瞧你…”宛秋轻声责备着,手上却拿起绢子为我拭着泪水。“我好不容易才哄睡的,你可不能给我吵醒了。纵有千句万句,好歹明儿一早再说,好不好?”
宛秋语气温柔,吹在耳边人便酥了。她拉过依依不舍的我离开房间,迎面正好碰上了走出房门的萨容。她见我哭得伤心,便拉过我另一只手,向自己的房间歪了歪脑袋。
“又续了些醉心香,至少要睡到明天晌午了。”
我与宛秋忍俊不禁,三个人彼此挽着手,便往六楼宛秋的厢房去了。
宛秋的厢房正邻着花姨的房间,便是当日我偷听到花姨与楼里姑娘密会的账房旁边。三个人蹑手蹑脚的进了门,宛秋点起一盏蜡烛,我才惊讶的发现这间厢房如此富丽豪华,竟比楼下我的那间还要大一倍。所有的家具桌椅都是上等的金丝楠木,屏风和墙壁上的雕花典雅精美,奈何宛秋的性子简素,如此阔气的房间中除了几件必要的家具和几盆花树,便再无其他了。
“看呆了吧,人家什么都没做,便平白给楼里添了五百万两的进账,可怪不得花姨偏心了。”萨容促狭的对我笑着,直直躺在内阁巨大的床上,“好在这床够大,足足比正常的大出四倍不止,便是我们三个同住也足够了。”
“是啊,归萤,你便歇在我这吧。”宛秋换过寝衣,端着蜡烛走进来笑道,“近来萨容有客住局,也都是上来与我同住的。”
“倒便宜了她了。”我白了一眼大咧咧躺在床上的萨容笑道,“宛秋是我的好姐妹,你能睡这么好的床可是借了我的光,怎么连一句感谢也没有?”
“你别做梦,你问问宛秋是跟你好还是跟你好,”萨容打着哈欠,在空中朝我虚踢了一脚,“今晚是谁连夜闯宫救你,还要我来谢你……”
“好了好了,忙活了一晚上,你们也不嫌累。”宛秋也爬上床来,笑着分开厮打在一团的我和萨容,“在我的地盘就要听我的话,都不许再闹了,明天还有好些事呢!”
我们三个叽叽咕咕的挤在温暖的被子里,许久才安静下来。听着炭火噼噼啪啪的声音,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安闲——上一次睡在桃销楼,已经好像是前世的事情了。
脑中不断涌出今夜的一切,庆顼殿前的侯爷,皇上,黎贵妃和瀛妃,汧淇池里独自吹着陶笛的宫幡,从焰火中爆出的飞刀,遍体鳞伤的卓影,以命诬陷宫幡的焰火匠师,还有从天而降,忧心失态的氶钺……
身边的萨容和宛秋已经传来匀称而低沉的呼吸声,我这才想起,因为我的缘故她们已经折腾了一整夜。愧疚之间,头脑便昏昏沉沉的隐隐作痛起来。
我不悦的翻了个身,企图将脑海中塞满的纷乱琐事抛开。然而胸口又突然传来一阵酸痛,仿佛被什么硬物硌到了一样。我恼火的伸手探去,却意外的掏出了一把干硬的奇怪物什。
映着夜色,我才看出,那是宫幡给我的稻草小花。
心里没由来的涌出一股浓烈的暖意,脑海中的纷乱霎时荡然无存。
有他在,我总是安心的。
我微笑着再度将那朵丑陋的花塞回胸口,再闭眼的一瞬间,便落入了甜蜜而真是的梦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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