刈州东市?寰亲王府

“自我这寰亲王府建成以来,侯爷便从未来过。今日既然来了,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宫帷亲自给蠡侯续上了茶,挥了挥手示意书房中伺候的下人先行退下。等到空旷的书房只剩他们二人,侯爷方才端起茶盏缓缓饮下。

“三殿下,您对皇上不再追究万寿节凶焰一案,便没有什么疑问吗?”

“有啊,当然有。”宫帷微微牵动着嘴角,“那狂徒徐锦晚上才招出了老五是幕后主使,怎么父皇第二天便把他放出来了呢?”

“三殿下是聪明人,便不要同老臣兜圈子了。您的眼线想必已经告诉您,前日殿下曾深夜召老臣入宫之事了吧。”

宫帷望着蠡侯,忽地眯眼绽开一个笑容:“想必侯爷昨日去槐花街带回连氏,便是奉了父皇的旨意吧。”

“你既知道我去过槐花街,便也该知道陛下已经从徐锦的妻子处得到了口供。如此,三殿下还想说,陛下想要袒护的人是五殿下吗?”

宫帷面上仍旧波澜不惊,内里却已惊到了极处——为什么这一切和自己的筹谋都完全不一样?徐锦为什么不顾妻老的安危,不按自己的指令行事?而徐锦之妻又何以不顾丈夫公母的性命,连事成之后许给她娘家的黄金也全然不顾,竟如此轻易便招出了自己的名字?

“父皇为什么没有处置我?”

“是啊,老臣昨天回府,也是辗转想了许久。”侯爷向宫帷扬起嘴角,再度啜饮了一口盏中清明的茶水。“想到最后,才决定到这寰亲王府走这一遭。”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殿下想问的,或许是陛下是什么意思吧?”侯爷轻声道,“此番殿下您的所为暴戾阴狠,搭上了多少无辜者的性命。而皇上不但没有降罪,竟连一句问责都没有。老臣不禁揣测,圣上会是因为怎样的原因,对您犯下的死罪熟视无睹,莫不是…您是他心目中帝位的人选?”

“侯爷慎言。”宫帷一凛,“您多年以来对东宫忠心不二。这话若是被有心人传出我寰亲王府,只怕是要伤透大哥的心了。”

“除了三殿下会为了折断太子羽翼,故意将老臣今日来访之事透露给太子,便也不会有谁会如此了。”侯爷苦笑道,“只是殿下您是聪明人,很该知道,折断敌之羽翼,远不如将之收为己用的道理。”

“收为己用?”宫帷轻笑,“蠡侯大人,您是大衷开国元勋,历经两朝风雨。何况之前又一向力崇嫡长即位。您这样的人物突然投诚,换了您是小王,您会相信吗?”

“老臣贪心,正因历经了两朝,才更希望能够亲手捧出第三朝的新君,保住性命,延续荣光。其实在帱儿坚持迎娶连氏为太子妃之时,我便觉出陛下已然对这位太子失望透顶。而之所以认了那女子为义女,不过是为了将其握在手中,以免将来被太子拿捏罢了。”侯爷说完,轻叹了一口气,便站起身来。“三殿下素来慎重,不相信老臣今日所言,也是情理之中。如今话已经说过,信与不信,也都由您了。”

“侯爷若是真心,便拿实在的说话吧!”

蠡侯行至书房门口停住脚步,转首对宫帷笑道,“听闻近日南漠的小皇帝颇不安分。离寒不安,只怕陛下又要指靠三殿下了。老臣不才,或许能为殿下,分忧一二。”

蠡侯说完便大步推门而去。外头的冷风透过棉帘灌进屋来,宫帷定定看着蠡侯茶盏中剩下半盏茶汤被微风拂起的潋滟,心中也有某种狂热的欲望丝丝荡漾起来。

——

这些天过得实在忧心。

我仍旧不明白当日侯爷与温召为何急急赶去槐花街,灭了焰火匠师妻子的口。问关雎和蒹葭,她们也是一头雾水。主仆三人苦苦想了一天又一天,终究还是想不出半分头绪。

“蠡侯大人是不会自己做主带着禁卫军私闯民宅的,若真是他擅做主张,那陛下也不会不闻不问…”关雎为我的臂伤换过药,端过托盘收拾着道,“派侯爷去灭口,赦免姑娘,放太子殿下,三殿下,四殿下出宫,放五殿下出狱,都该是陛下的旨意才是。”

是啊,这一切一定都是皇上的意思,可是他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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