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槐安半眯着眼睛,拿刀鞘将一枝歪歪扭扭飞过来的冷箭磕倒一边。十几个裹着破皮袄的劫匪怪叫着从两侧的山坡上冒出来,看到弓箭的袭扰根本没有造成什么麻烦,便梭巡不前,只是悻悻地缩回冬日枯萎的长草之中。这伙人手里只有两三张猎弓,射手明显也是新手,射出来的箭软绵的不说,还没有什么准头,别说这群皮室军出身打仗打老了的路护,就是大车后面躲着的伙计都不怵他们,朝着两侧丘陵间的杂草一通哄笑。
商队过古北口后的第三天,谢槐安最终还是没有拗过韩裳,就这样跟着大队,一路往双集镇去。快三十号人,除了这几个契丹路护和谢槐安这个南来之人外,其他人竟都是第一次到口外来。燕北初冬雄峻的重栾层层叠叠,惹得这些第一次踏足于此的掌柜伙计们好一阵感慨。有几个肚子里颇有点墨水的伙计甚至还起了诗性,一路上词赋不断。
只是过了古北口之后,女真人的袭扰明显多了起来,一天碰上个两三次已经成了寻常。这些劫道的女真,其实就是周围的猎户。渔猎民族,青壮都已从军,平日村子里也就剩下几个老头子带着孩子打猎,到了官道边上,见到宋人口音的商队便趁机吓唬一番,威逼些财货也就罢了。如果平日里碰见寻常的南方商队,也许本着花钱消灾也就给点财货买了平安,可哪知道这个商队的路护一个个都是硬手,弓箭对射完全不虚,放马冲阵一点不差,三下两下就能把这些猎户老少们杀散。而南边来的曹掌柜别看身子白白胖胖,也当真豁得出去,带着一众伙计在旁边看个热闹,到后来甚至敢放胆站在大车上助威起来。
“这是第几次了,这群女真蛮子,当真是把打家劫舍当饭吃啊。”韩裳抹了抹头上的汗,带马到曹凛面前兜了个圈。这天从早到晌午,劫匪的袭扰就没断过。刚刚驱散一批,就又冒上来队,像是要赌一口气般,死死地咬在商队的后面,扰得韩裳不胜其烦。
“他们可能不只是猎户,老韩咱们怕是碰上这山里头正经的山匪了。这些猎户和山匪本就牵扯不清,他们咬住我们,等出了这山口,能冲得起马来,怕就有马匪迎面来劫了。”谢槐安懒洋洋地看着韩裳,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他这个被强行拉着往北走的家伙过口之后明显不怎么正经干活,只是贴着商队同这些伙计掌柜插科打诨,美其名曰替他们掠阵,让韩裳看着就火大。
“那群女真人打家劫舍,说到底也就是图个商队软弱可欺,吓唬一番,得些钱粮便是赚到了,哪里会这样较劲。”谢槐安眼看着韩裳有些压不住脾气,赶紧支开了话。“你看看这些人,闻着就像狼一样,不远不近地跟着你,等你出山时候就上来咬一口。”
“还等?这不山口就在眼前了。”韩裳算是服了谢槐安,这个来历成谜的逃兵每每总是这般作态,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手。他看了看山上那些还在挑衅的山匪,恶狠狠地吐了口吐沫,说:“他们不来,老子现在就冲过去把他们剁了,我就不信这两条腿的还能跑过四条腿的。到时候看他们怎么搞前后夹击的鬼把戏。”
“拉倒吧,老韩。你看人家萧家兄弟,远拦子出身都压着不动,你觉得你有几分把握在这老林子里追到这群土匪。有这力气不如和曹掌柜这边合计合计,今天晚上给他们来个狠的靠谱——直娘贼!疼死了!”谢槐安正懒洋洋地劝,却突然间吃痛叫了一声,却是那只黑脸的小猫从他怀里睡醒了起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顺着爪子在他的脖子上一通挠,饶是这个宋军锋将面对耶律大石的铁骑也不曾变色,这时候也不免一通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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