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多谢大师救命之恩!这鬼天气,鬼天气……直娘贼的太冷了!”门扉洞开的时候,外面一人竟然腿一软,栽倒在主持的怀里,他一身白白胖胖的横肉,怎么看也不太像是常做艰辛跋涉的人。而背后瘦高的人裹着一张厚重的大氅,半张脸都埋在兜帽之中,只能见到下巴上有些细细的如水草般的紫色纹路。他见到这寺里居然男女混杂立着这么多人也只是微微颔首致意,看起来倒是主事人的样子。
“二位施主,从何而来,欲往何处啊?”老主持倒是依然挡在门边,没有立刻放他们进门。这年月里,不将来人底细仔细盘问个清楚,他总归是不能放心的。
“从云州来的,那里已被金兵占了去。听说这燕山府地界在宋人治下,还算平静,想到这里来做些药材生意。却不想第一次进山就遇上好大的雪。大师,这燕京所在都是这般天气么?”身材肥硕的药材商人赶紧答道。
他说得到也同近些日子燕山府里谣传的消息差不多,女真人追亡逐北,将曾经不可一世的大辽涤荡了个干净。云州既破,那边有些心思活络的人到这里讨生活倒也在情理中。
“这大雪下得倒是突然,好几年不曾有过了。”老主持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嘴上慢慢悠悠地回答,身子一侧便放他们进来了。
可还没待他将寺门合上,又一位客人便已经来了,来人竟是一个穿着半身铁铠的军汉,那铁铠似乎是辽军制式的,只不过已经破损得厉害,不少地方的甲叶都锈了去。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欺身到了寺院近前的。此刻正一手抓住待闭合的寺门,力气大得像是要把这门板都掰碎一般。他眯着一双眼睛,透过门缝,打量着这里面的老老少少,戒心颇重。
老主持和小沙弥以为遇上了歹人,已经吓得战战兢兢不会说话。只有苏姨还算稳得住场面,款款分开众人走了出来,朗声说道:“这位壮士,既然来了便一起进来烤烤火、暖暖身子吧。大雪磅礴,前路难测,相逢何必相识。”
“前路难不难测,你一个女人,说了可算数?”来人带着浓重的河西口音,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接着又向里探了身子,并没有立刻就进来。他背上背着两柄剑,不是一般宋朝文人所爱的那种长剑,而是真正的战剑!脊背厚重,最适合刺击破甲,而看那剑柄上已然发黑的绑带,怕不是拿这一对兵器了解过多少性命。
“这位夫人说的算不算数我不知晓,只是你这军汉若是再不识好歹,我们可要关门了。到时这冰天雪地,你可真的前路难测咯。”沈迟忽然间插进来一嘴,怼得军汉没了脾气,他那说阴阳话的本事倒确实是汴梁文士中的上等水平,那军汉虽然脸色已经恼怒,可毕竟见这寺里人多,闹不清局面,终归没好发作起来。冷哼一声后,也就走了进来,还顺势帮忙拴上了院门。
“看今天这雪,日落之前你们无论如何到不了燕京了。”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这雪下了一夜又一天,却还是漫天飘洒,不见一点停的样子。老主持把众人领到大殿之内,匆匆地施了一礼,“老衲去给诸位施主找些能御寒的东西,大家在正殿里歇息一下,明早再赶路吧。”
“如此最好。”那个瘦高的药材商人冷冰冰地还礼,他说起话来,下巴上的纹路越发清晰,老主持才意识到那并非什么纹身之类的东西,而是血管,从下巴一直蜿蜒到脖子,像是水草的影子一般,令人心生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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