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被那地底雪藏的邪祟之物震了神志,年轻的蜀国公完全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桂清阁的阁顶的。那位桂清阁之主向他揭露的真相,已经让他的背襟被冷汗浸透,满脑子都是燕王府那一夜的血腥与疯狂——开玩笑,那可是能够逆转生死的力量,被这些疯子一样的秘术师们就藏在繁华汴梁的地宫之中!那诡异的东西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却是以付出人的神志作为代价!

虫草花庞大而诡秘的身影像是被刻在了他脑子里,只要一闭眼,黑暗中满脑子都是那骇人的东西,让他头痛欲裂。夜子语轻描淡写地说,那只是凡人直视妖魔所产生的副作用,等见得多了自然而然就习惯了。

整个桂清阁对他的加入表现出了诡异的沉默,除了那个看上去态度还算亲切的女人,没有人向他解释桂清阁究竟用了怎样的秘法控制住这等怪物,他也不想再去深究。因为与这个神秘组织所掌握的秘法相比,皇城司所珍藏的典籍简直就是稚子启蒙的东西。只要她愿意,桂清阁有足够的力量将整个汴梁化作一片行尸地狱!而惶惶大宋,竟没有什么抗衡她的筹码。

——好在,这位夜阁主似乎只想着除魔卫道,对于世俗皇权并没有什么庞然野心。她目前所做的一切,倒也都与这目的对得上。可他赵构是皇城司幕后的掌舵者,他天然需要对所有可能威胁这个国家统制的武装团体有着警觉与怀疑,更何况,这桂清阁某种程度上掌握着这个富庶帝国的经济节点!如果让他们掀起什么动静,那将是倾覆天下的巨浪狂涛!

夜子语一路无话,直到在那张青绿山水图般的地图上站定,方才沉声说道:“诸位,北地有变。”她的声音落下,华丽的桂清阁顶忽然烛火通明,阴影被光驱散。露出那些一直隐在阴影中的身影。

赵构定睛看去,灵隐寺的空闻大师、江南巨贾苏家、还有随他们一道回来的西军种师道赫然在列,他们三人似乎早就已经等待在这里,案几上的差点精致,可是谁也没有心思品尝哪怕一口。

“小公爷也请入座吧。”夜子语指着左边上首最尊贵的位置示意道,那个位置代表着皇家的力量,曾属于燕王赵俣,只可惜他并没有在那上面坐得太久。如今这个能够代表皇家利益的人,虽然年轻、毛躁、在皇族内恐怕也缺少话语权,可至少心智尚算坚韧——至少还知道担心女真南下,至少还能带着些许血性那样质问她。如今北地天顷,恶鬼即将破关而入,她又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于是,在整个秘阁的沉默中,蜀国公赵构代表着这个帝国最尊贵的家族,坐上了那个他们遗忘了许久的位置。哪怕他自己其实并不知道,那其中所隐藏的重量。

此时此地,阁楼之下依然汇集了整个汴梁的温香软玉,可阁楼之上,气氛沉重地却像是军帐中一般。地板上青绿色的千里江山图在秘术的催动之下色彩流转,铺就出一张巨大的军略图,在夜子语幻术的操控之下,整个燕云向北都被陇上了一层刺眼的殷红。那色彩就像血在宣纸上晕开一样,沿着整张地图的纹路蔓延、南下,然后忽然停住脚步,赵构注意到,那是一条细细的河流挡住了那些东西的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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