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谢指挥使为何对我有如此敌意,只是十六年来桂清阁、虫草花这些恩恩怨怨纠缠一起,实在难以快刀斩乱麻一般解开。”她边走边笑着挥手,随意便招来一片幻境,就将周遭的天地烦扰隔绝于外。
谢槐安见她又是如此,几乎本能地拔刀出鞘,只是刀刚出鞘几分,自己面前这位夜阁主便笑着将那黑脸小猫塞到了他怀里,让他硬生生地将刀又给塞了回去。
“夜阁主这幻境之术当真收放自如,与人说些隐秘往事,都不用借一步了。”他低声嘟哝一句,低头逗弄了一下那只朝三暮四的小畜生。
“倒也不算什么艰深秘术吧,封闭周遭视听的幻术而已。在他们看来我们只是在逗你这小猫,却正好给我时间,将昨夜未竟的事情了结一下。”夜子语说。
“了结什么?我以为我拒绝夜阁主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谢槐安警惕地反问,昨夜他与这夜子语过招,自知以他那点微末的法力,正面杀几个行尸砍几株虫草花可能游刃有余,可真要是落到这种级别的幻术师上,怕是自己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是。”夜子语微微颔首,“我知桂清阁欠你良多,你心中有气、有愤都可理解——桂清阁这十六年来欠你的,我来还你——只是想求你一事。”
谢槐安听他这么说,倒是无谓地笑出声来。
他不知是该嘲笑着女人是久居上位习惯了用钱权开路,觉得事件一切都可以有价值来衡量;还是仗着自己秘法造诣,觉得实在不行就直接蛊惑人心。
可他也是从小被桂清阁当做杀戮机器圈养的怪物啊!对于这样的秘法几乎有天然的抵抗能力。哪怕打不过这位夜阁主,可却也不至于被她轻易夺了心神。
“哦?夜阁主打算要什么么?又如何来还?金钱?权位?”他邪邪一笑,没有看自己面前这可怕的女人,反倒是举起自己怀中的小猫,感慨道,“可夜阁主恐怕料错了一件事,我如今在北地孑然一身,手中有刀,天地任我驰骋,又如何会再回到那牢笼般的桂清阁中去做那些肮脏的事!”
“牢笼么?也对……”夜子语听到这样的说法,倒是沉默了半晌,然后方才出声笑了一下,“你说的倒也不错,这十六年的挣扎,我自以为给那地底的恶鬼编织了一个牢笼,我们自诩为狱卒,殊不知,其实我们也被关在这牢笼中呢?”
可是她说到这里却忽然间抬头,面对谢槐安双手拂袖,郑重地行礼:“谢指挥使,如今牢笼已被打碎,百鬼从地底出!桂清阁三百年以身为盾挡住的那些东西就在古北口外的寒夜里梭巡!他们早晚会打碎这个关隘,将千里宋土变为行尸的温床!你真的忍心见到这一切发生么?”
“不要叫我指挥使……我早不是那个西军骑将、也不是你桂清阁的爪牙。”谢槐安不为所动,他已经大概知道这女人想要干什么。“你要找的那个人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也奉劝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
“……谢槐安。”夜子语长长地叹了一声,声音也跟着渐渐冷了下来,“你不知道她在哪?那我告诉你,李墨染已经到了燕京!就在你被围在北安州时,在红叶寺,影阁的人刚刚对她进行了一次刺杀!你就不想一想为什么吗?”
她说着压上一步:“你固然孑然一身,天地任你驰骋!可古北口破,北地天倾,凭你那刀上魔火,能在末世的尸潮中、在影阁环伺的世界里护她周全么!这里距离那座北地第一雄城可连两百里都不到!”
谢槐安沉默了片刻,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女人,阴沉地低吼着问:“你待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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