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族老看过后二话不说,着家丁请来能工巧匠,建起一座木桥,上面盖有亭子一座,供人休息。

并悬一三尺宝剑在桥梁下,说是能够保廊桥不被水冲垮,取个平平安安的意思,过往乡民无不称奇。族老看着完工的廊桥,心理说不出的喜悦,总算是赶得及时。

既然我们溪口出了个探花郎,希望以后走过桥的孩子都能有出息,这桥就取名探花桥。

含章听说此事后,专门跑过来看看河上木桥,造型别致,尤其桥上有亭,遮风挡雨,果然是出自建阳的能工巧匠之手。

含章是在古籍看过关于桥下悬剑的记载,走蛟过江多是虚无缥缈的传说,后人也多是取个好兆头的意思罢了。

根据金羽卫的说法,含章要在上元节前赶赴太康参加琼林宴,届时一百零三位上榜老爷都会出席,尤其是一甲三位老爷,圣上还有封赏赐下。

算起来还不足七日,时间有些紧。崔家虽然是穷家小户,但礼数周全。

崔父带着含章大包小包的正式登门提亲,两家人相谈甚欢,正式的把婚期定下,待明年含章冠礼后,金秋十月正式迎娶明薇过门。崔府会在溪口择址建造一座府邸供新人居住,届时两家人可以常走动。

还是上次的花园,含章与明薇两人聚在一起聊起太康的琼林宴,毕竟明薇是久居太康,风土人情均都了熟于胸。

明薇虽说是寄居在尚书府,溪口崔氏最早还是在太康置办了宅子,虽然是个落脚的地方,一户小院花了大几百两银子,太康物价可见一斑。

好在明薇这些年,在太康经营的也颇为顺利,溪口瑶瓷声名鹊起,大部分商家认可,建阳瓷器有一分支溪口瑶瓷,以神奇窑变和独特炫彩而区分,明薇近两年一直在策划思考,怎么让溪口瑶瓷打入太康的上层名流圈子。

多年运作下来,当初的小宅子也被扩建成三进的大院子,还把旁边的破宅和空地全兜买下来改造成一个小湖,足足十亩见方,明薇是打算把龙窑水口里的金莲移栽一些过去。

足足十亩见方的小湖,在寸土寸金的太康城里,若非达官贵人恐怕无人消受得起。

明薇低若蚊声:“父亲说当做嫁妆送你了。日后你在朝为官,也能有个落脚地方。”

含章倒是不拘谨,抱拳谢岳父厚爱,顺手就牵起明薇的手来,

“我知太康的院子是你的心血,一砖一瓦你亲自安排,说起来我的条件自然是住不起豪宅大院,但谁让我娶了你这个能干的媳妇呢,坐享其成是靠明薇你的关系网啊。”

虽说已经定亲,两人情意绵绵,毕竟相处时日尚短,明薇的手第一次被男人牵起,顿时呼吸急促,脸若红霞。

想她崔明薇在太康也是见惯风浪,商场奔走并未如此这般窘迫,真是情之一字,害人不浅哦。

明薇比明堂还大一岁,明堂又比含章大了一岁半,说起来可不是应了溪口的谚语:“女大三,抱金砖。”

明薇不堪被这般调戏,就板起脸来教训他,

“太康鱼龙混杂,朝堂上波谲诡异,你要万事小心,我今夜就要随管家老崔先回太康了,你若到了就直接上门即可,老崔是认识你的。”

“这么着急,路上要多加小心。后日我也会启程,咱们太康有的时间慢慢相处。”

崔含章不沉溺于儿女私情,知道明薇回去一定是有急事,吃饭间就听到明堂说起,尚书府那边来人催促大小姐尽快回去。

大舅哥总是准时的出现,明堂鬼一样的冒出来说:“行了,别拉拉扯扯的了,帮我姐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

明堂揽着含章的脖子边走边说:“我也要被父亲安排跑河间了,说是要我自己打开那边局面。恐怕没个一年半载回不来了。”

转眼间,要各奔东西。两人都很珍惜最后的时光,明堂的容貌这些年已经发生了较大的改变,青葱的胡须全都冒出了,肩膀宽阔,剑眉入鬓,脸如刀削,说起话来嗡嗡作响。

现在也要独挡一面去河间地带,含章嘱咐他凡事忍让三分,切莫与人起冲突。

崔含章十分珍惜在溪口家中最后的时光,陪着母亲洗衣做饭,跟着父亲上窑烧瓷,对妹妹含灵也是异常宠爱,不厌其烦的讲解课业。

到晚间还会带着崔玄四处溜达,他想着在走之前,在溪口的三山九水,十里八乡都留下足迹,这样脑海里的印象会更加深刻。

崔含章太康参加琼林宴,也许此去就是经年累月,不能长伴膝下尽孝,反复交代含灵要听话。

母亲眼里含章总是个孩子,看多久都不嫌长,只是儿大不由娘,溪口留不住儿子。母亲懂得,做娘的更不能耽误儿子前程,只盼着他能成家立业,等着抱孙子。

交代他去了太康,多跟明薇相处,争取来年报个大孙子回来。果然还是母亲最彪悍,认定明薇是崔家的儿媳妇,仪式什么的都可以暂缓,传宗接代才是头等大事,听得含章脑子里嗡嗡响。

前阵子明堂已经帮着把那一百两金子换成宝钞银票,交代崔含章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想来此去太康是少不了需要花钱的地方。

钱财防身,总是没错的。

这点崔玄也是十分赞同,并言明当初老爷已经把财物送给公子,“公子若再推辞,实在是让老爷和大少爷在天之灵难以瞑目啊。”

含章留下一百两银子给母亲,让她以备不时之需。其他的都交给崔玄收好,两人就抄近道走山路赶往太康。

毕竟时间紧张,如果走大道经晋安,然后去太康恐怕来不及了。

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两人又都已经习练烧窑把式,尤其是崔玄进境神速,简直是天生的武夫,寻常蟊贼根本近不得身。

两人这才有胆量走山路赶往太康。

半日时光,翻山越岭,再回首已经不见溪口。人迹罕至的山岭中,孤寂荒芜,林中多是百年老树,呈现病态虬资,枝蔓张牙舞爪,远远望去,云烟缭绕。

天气变暖,两人走了一路从脚底冒热气,浑身蒸腾,汗如雨下,脱下外套坐在一块巨石上休息,忽然下起雨来,雨如帘幕,噼里啪啦的打的石头作响。

过了一会,不见雨小,反倒是越下越大的。两人只得在一石洞中生火取暖,含章站在洞口看向远方,心中思量这还未到惊蛰,怎么会下如此大雨,别误了行程才好。

看了会,仍不见雨停,正要回洞休息。忽见远处山谷有一股洪流冲下,越滚越大,想必是雨势太大,把山上的池塘溪流填满溢出,引发了这山洪暴发,而这泼天的雨水助涨了山洪的气势,不一会就已经如滚滚大河一般。

不知道是含章眼花,还是看错了,有一物头上长角屹立在山洪中,往这边看过来,仿佛是跟他对视一般。

“崔玄,你来看看是不是我眼花。”

含章把正在烤衣服的崔玄喊过来,崔玄目力极好,雨势虽大但不阻挡其视线,凝目看去,心中一惊,脱口而出:

“没错,公子这就是我那日看到水潭中的东西,你和明堂少爷都不相信。头上长角,只是貌似看着体型大了一倍有余。”

听到崔玄的话,含章心理明白过来。难怪崔爷爷要在新修建的廊桥上悬挂宝剑,看来走蛟入江的事情不是子虚乌有,荒山野岭中,自己有幸竟然能见到这一幕。

“那东西好奇怪,它为什么一直盯着你看?你看它过来了,公子快躲开”

只见此物竟然带着洪流一起过来了,如御水而行,山岭沟壑阻拦不了分毫。

崔玄一边叫到,一边跑回去拿出藏在包袱里的匕首。

这匕首还是明堂暗中交给崔玄的,说是花重金买来的,能削铁如泥,让他留着防身。

赶紧阻止住崔玄,含章示意千万不要去激怒它。就这样一人一虬对峙着,含章不敢乱动,生怕此物暴起伤人,否则主仆两人就要尸骨无存了。

崔含章近距离看到,此物眼睛上眉部份,有突起部分的仿佛龙角,独立在额头上方。颈子有着白色的花纹,而且背上有蓝色的花纹,胸是赭色,身体两肢像锦锻一样有五彩的色泽。身体直立而起,两只脚像很宽的桨一样,尾巴尖上有着坚硬的肉刺时不时怕打着身后的山洪。

含章忽然想起古籍《天问记载‘虬龙负熊’。

此物可不就是这个形态,传言龙生九子各不相同,难道这是传说的虬龙。

虬龙拦路,所谓何事?

含章心理犯嘀咕,溪口几百年的历史上也没有听说过虬龙拦路的事情,

而神光朝历代钦天监均都称走蛟封正乃民间野史杜撰,子虚乌有之说。

但今天我们二人分明亲眼所见,此虬龙还直立身子,两只眼睛幽幽的盯着自己。

虽然心里还是恐惧万分,但是只能壮着胆子说道:“若你能保溪口千百年安享太平,便做的这方天地真龙。”

听完此话,只见虬龙颔首,转身离去,带着滚滚洪流直奔青衣江而去。

两人见到虬龙离去,跌坐在地上,出了一后背的冷汗,只听崔玄喘着粗气说:

“我生怕刚才那畜生吃了咱俩,想想都后怕的要命。”

含章也是一阵后怕,壮着胆子说出那句话后,已经闭眼准备等死了。

话说虬龙离去,也带走了瓢泼大雨,天气放晴,体感颇为清爽。

收拾好了行礼,重新上路。

崔含章站在巨石上看向远处的青衣江,回想起刚才的情景,不禁口中念到:

“虬龙一掬波,洗荡千万春”。

转身走下巨石,继续向太康方向进发,两人都没有留意到巨石下的山谷中刮起一股春风,吹向赶路的两人,吹向四面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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