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乌云蔽月,整座四方城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窗外夜凉如水,屋内灯火如豆。

方胜换了一身深色衣服,端着一盆水,走到屋内。

借着昏黄的灯火,方胜从盆里撩起一捧水,浇在磨刀石上,一手握刀柄,一手抓刀尾,刀身稍斜,狠狠地向下磨去。

嚓!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霍霍磨刀声,在屋内回荡。

“爱国,敬业……”

方胜头发披散,双目赤红,死死盯着手上明晃晃的短刀,不断的用力摩擦。

明明精神很清醒,可他心跳却如擂鼓一般,咚咚作响,直让人喘不过气,想要歇一歇。

可想到方云从柜子里钻出来时,明明自己害怕得不行,还努力挤出的笑容;又想到前脚刚笑着接过,后脚便弃之于地的状纸,他的心脏又燃烧起来。

人善被人欺。

这狗日的世道!

嚓!嚓!嚓!

方胜咬紧牙关,使出全身力气,快速的来回摩擦,仿佛刀口下的不是磨刀石,而是一张张丑恶的脸。

“…公正!法治!”

磨刀声越来越快,他的眼也越来越亮,可心境却渐渐平静下来。

飒飒秋风吹过,给屋内带来了几丝凉意与萧瑟。

嘎吱——

屋门被缓缓推开,方云双手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看到磨刀霍霍的方胜,眼中神色复杂。

“哥,你真的要去?”

“去或不去,由不得我。”

此时,刀已磨好,烛火之下,刀锋寒光四溢。

方胜将刀收起,目光坚定,语气淡然,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方云低下头,神色黯然,虽然年龄还小,但生活的苦难早已让她明白许多。

“哥,那你一定小心。”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看到忐忑不安的方云,他笑了笑,伸手递过去一柄猎刀和一包石灰粉。

手持利器,虽小儿亦可杀人。

“一会儿躲藏好,如果有人来就操刀子。天亮之前我若回不来,直接去找姜禾。”

方云噙着泪接过刀,抿紧嘴唇,没有应话。

方胜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走到桌前,一把端起药碗,仰头便灌了进去。

砰!

药碗重重的砸在桌上,桌身都晃了晃,方胜转过身,看了眼窗外天色。

月黑风高,不见五指。

“这药,真踏马的苦!”

方胜低声骂了一句,提起刀,径直出了门。

午夜时分,天地一片寂静。

方胜戴着面巾,快步穿行在街头巷口间。

大乾实行宵禁,夜晚兵士敲锣后,就只能在自己所属的坊市内活动,不得无故离开。

各坊市之间,有衙役巡逻,被抓住就是罚钱挨板一条龙。

不过现如今,大乾上贪下墨,法度废弛。

四方城内,富贵官宦之地,衙役巡逻不停,而像平安坊这样的贫苦之地,无人巡逻,宵禁早已是形同虚设。

这方世界,灯烛一类的照明之物,价格并不便宜,一般都是节省得用。普通人家,一天劳累下来,也是早早入睡。

平安坊灯火俱灭,伸手不见五指,目之所见,皆是死寂般的黑暗。方胜行走在黑暗中,耳之所闻,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轻轻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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