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车停在小路口,只张星洛一人下车。
沿一条铺了水泥的羊肠道向下走,透过会割手指的草木,可见下方一个巨坑,那是他小舅的红石厂。
三辆卡车栽满红石占据小道,张星洛连忙躲到山田间让路。
妈妈姓朱,朱家村草木茂密,红石瓦房,红石白,瓦片绿,一片衰败,村子里也不乏现代化新建的高楼。
树多,田密,楼高,涧深,唯有人少。
稍微有点追求的都跑到大都市打工养家,许多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娶完亲便丢下妻子随乡里人到外寻发展,一年有十二个月只有过年的那一月才有团聚。
“这人是谁呀?”
“生得真俊。”
“不知道,看面相应该是丽萍的崽。”
路上搬完石头,放下农活的阿姨婶婶们聚在一起,远远跟在入村的新面孔身后打听讨论。
个个眼熟,但又认不清楚,张星洛跨步疾走。
才进乡村,一眼认出一个清楚的面容,那是他小舅舅。
一米六出头,短发精神,晒足太阳的酱油色皮肤,刻满风霜的皱纹脸。
指甲盖黄而厚,两指夹烟,吞云吐雾,外套敞开在风中猎猎作响,腰杆挺拔,意气风发。
“这是星洛吗?不用读书?”小舅舅皱眉眯眼看他,应该是风沙太大。
“舅舅好。”张星洛不知该怎样回答:“我爸叫我来看望外婆。”
小舅舅点头,指向一栋最高的绿色建筑:“在新家。”
他朝新家走。
“星洛。”
他转过头。
小舅舅丢下半支烟:“现在刚开学,听说你妈买了新房,要是你家要用到钱的地方大胆和舅舅讲。”
“好。”
小舅舅为人大方不吝钱财,可他开心不了几年,他的红石厂再过几年就会因为上头的政策而关门。
上头为了环境不知道害惨了多少靠山水田地发家致富的乡里人。
张星洛回过身看向舅舅,凝重道:“小舅,你别一门心思扑在红石厂上,花点时间想想其他副业,老话说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万一没了厂子日子可不好过。”
小舅捏住指节,在张星洛头上轻扣。
“用不着你小子瞎操心,小舅别的不会又懒得种田,厂子还能再挖十几年呢。你好好读书别整天瞎想,其他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唉,舅舅吃了没读书的亏,想做些别的都干不了,就算我不想干,乡里人可不干,他们都等着我发工资呢。”
张星洛无奈扬起嘴角:“好吧,我先去看望外婆喽。”
重生回来一种软绵绵的哀愁始终萦绕心田,他知道历史走向,知道个人发展,但因为年幼他又无力改变这一切。
人轻言微,没人会在意一个小屁孩的天真话语。
他大步向前,一脚踩死几只搬运食物的小蚂蚁。
发展的巨轮滚滚向前,偶尔碾死几只辛劳的个体也无人关心在意,这个时代不同往日,不再是勤劳致富,太多人拼尽全力燃尽光热只能求个温饱。
张星洛沿路穿行,走进敞开大门的庭院,踮起脚尖绕过满地的墨绿色凤遗。
“汪汪汪。”
黄色土狗朝他狂吠,他止步停在凤遗海里。
“死狗,别叫,再叫打死你。”
小他一岁的表妹跑到院内,抬起脚轻踹土狗,成功关掉犬吠。
“你怎么没去上学?”张星洛先声夺人,以防表妹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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