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祖,请问,净缘师父何时能够回来?”

“吸溜~嗯,短时间里,怕是回不来了。”清池喝了口茶,“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没什么危险。所以,接下来的时间,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来找贫僧。”

王鲤微微偏头看着清池:如果没什么危险,真的需要刻意强调一句吗?直接告诉我他去干什么不就好了,哪怕具体内容不能说,讲个大概总是可以的吧?寻亲、访友,降妖、除魔,有什么不可说的?

清池不知他平静的面色下涌动的心思,只是报以慈祥的微笑。

半晌。

王鲤脸上也突然绽开笑容,他双手合十,躬身说道:“师祖,弟子请辞!”

“嗯?”

清池脸上的微笑又一次僵住。

“你要走?”

“是的,师祖,弟子前来白龙寺,本就是为了治病,如今一身顽疾已然痊愈,自然不好继续叨扰。”

“这有什么?竹林禅院本就不和寺院靠近,你住在这里打扰不到任何人。”

“师祖说的是,不过弟子如今刚满十四,以往从未远离家乡,如今在外月余,心中对父亲实在思念,还望师祖成全!”

“这……你可以等到净缘回来嘛,他照顾你一个多月,你难道不想亲自和他告别?”

“自然是想的。不过,弟子也十分明白,分离才是人世间的常态。所以告别也不需要仪式感的衬托,有心即可。再者,将来弟子还可与家人一同再上白龙寺,向净缘师父与白龙寺上下僧众表达谢意。”

清池双唇翕动,注视着面前弯下腰的王鲤,一时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阻止他。

分离,才是人世间的常态。

这小子,说得真他妈好啊……

他的眼中光影跃动,不止看到了王鲤,更好似看到了过往人生中一段又一段的分离场景。

静默良久。

他收敛笑容,沉声道:“山下危机四伏,我听净缘说,你家距离白龙山至少三百里,你一个少年郎,如何回去?”

“路途再远,危机再多,有家,就有方向,也有力量。”

“……”清池咂了咂嘴:“你不明白,那山下有鬼怪,有妖魔!”

“弟子不怕。”

“妖会吃人。”

“死亦无惧。”

清池闻言,顿时不悦。不是因为王鲤一直反驳,而是因为王鲤对生死的蔑视。

他不认为这个年龄的孩子真能勘破生死,但王鲤又表现得不像是在说大话,这就意味着,也许过去常年多病的经历,让王鲤对自己的生命并没有那么重视。

这怎么可以?

他深深皱眉,毅然驳斥:“你懂什么生死?你见过真正的生死吗?这世间早就是一片苦海,白龙寺隐匿深山密林才觅得一线安稳,你何必偏要往那苦海而去?”

王鲤也不禁拧着眉头,我没见过生死?我都死过一次了!

他吸了口气,接着立刻反驳:“师祖,若世间真是苦海,那白龙寺纵然隐踪匿迹,也不过是无边汪洋里的一叶孤舟。待到潮来之时,山上山下,又有何异?”

此言掷地有声。

话落之际,清池是真的由外而内地愣住了。

房间里,老僧静坐,小子弯腰。

两人俱是一动不动。

又是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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