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天色微暗。

茅草房里女人在准备晚饭。土灶涌出的滚滚浓烟熏的女人泪流不止。手忙脚乱中,女人透过窗板缝隙看到了屋外缓缓归来的男孩。女人继续烧饭,过了一刻钟,还没传来男孩开门的声响。再次透过窗缝向外看无果,她开始发慌。女人放下手里的活,急忙推门跑出屋外发现男孩正木愣地站在眼前。

“他死了。”

女人怔了怔,目光扫过男孩沾染飞溅血渍的裤脚,意识到事情严重。

没等女人发问,男孩就把他看到的以及自己做的完完本本地说了出来。

“娘,我是恶鬼吗?”

说完,男孩在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听罢,女人也跟着泣泪。她一把将男孩搂在怀里。

“不……不是你的错,不是……”

女人紧紧抱着男孩,不断重复着,这是她此刻唯一能做的。

走!

女人知道没了男人她无法养活男孩,同时为了防止恶人上门,她们需要尽快离开。她需要把男孩送离这里。

当晚,女人携着男孩踏上了北去的路。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去锦州,找陆家。

陆家,锦州第一大家,整个北域首屈一指的医药大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五年前,陆家公子陆启星视察药材产地,返回途中在客舍留宿。而男孩正是陆家公子与客舍老板之女的私生子。

不久,客舍老板风寒暴毙,客舍为债主哄抢一空,其女卖身葬父。

一路问道,饥寒交迫。经行数十日,母子俩终于找到陆家府邸。门童传话半个时辰后,家主陆启星走出来,看见男孩,一眼就认定是他的儿子。

“这眉眼面庞,是我儿子无疑!”

“快带少爷进屋梳洗!”

男孩被两个侍女搀进府院,陆启星也推着男孩的背一同走进。对于门外的女人,他没有半分理睬,仿佛今日登门的只是男孩。男孩努力想回头,可看到的只有女人渐渐隐于阶下的单薄背影。

闩木落定,朱门合闭。

之后的日子,男孩在陆家度过。男孩被安排到后院的一处厢房,一老仆负责他的生活起居。平时男孩的活动区域也就是后院各处,对于前院是少有机会踏足。

陆启星有三房妻妾却没有其他子嗣,传闻是其幼年时的大病让他很难生子。三个女人对男孩这横空出世的少爷没有丝毫好脸色。不碰见还好,碰见了便是各种刁难。陆启星虽经营着偌大的家产,但一心想踏入仕途,常常宴请大官,私下里也为他们做事。男孩的出现对陆启星而言除了找到了日后可能的家业继承人,更多的则是证明了他不是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废人。因为男孩在乡野出生和生长多年,陆启星对他也难产生好感,顶多将其看作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私生子,平素也对他不闻不顾。

陆家家仆众多,但后院却极其冷清。除了三三两两做杂活的经过,一天中的绝大多数时间就只有男孩和老仆。

老仆在陆家服务多年,近年因上了年纪开始被嫌弃。老仆为人慈善,和蔼温良,在整个陆家是唯一真心关心男孩的人。

男孩的生活枯燥乏味,白天看书,夜晚就端坐在石阶上透过芭蕉、梧桐叶隙望月,累了便轻闭双眼聆听草间细语虫鸣……

就这样两年时光消逝而去。

“小少爷要尝尝老仆家里的桂花糕吗?又香又甜!”

“李奶奶是近日回家了吗?”

“没呢,是我那儿媳妇带孙子进城来了,我那孙子和少爷差不多大,过段时间我把他带进府里做活,也好陪小少爷玩……”

夜,宵禁。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防贼防盗,闭门关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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