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境散去,三人在客栈里醒来,斑驳的光影照射在脸上,又热又痒。

岳桑桑龇牙咧嘴,将麻痹的双腿伸直:“天亮了。”

楚子循睁开眼睛,盯着小曼的瓶子,叹了一口气,茫然地道:“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经此一事,我倒越发分不清了。狼妖一开始,并不打算伤人害命,哪怕是做狗,他只是想陪在小曼身边而已,要不是人类紧逼……”

李富贵冷漠的打断他:“妖就是妖,生性残忍冷血,注定为世间所不容。就算他没有去偷鸡,没有村民上门来找麻烦,他灵智已开,哪怕没有遇见小曼,修炼个几百年后,仍然会成妖,仍然会因为利益野心而伤害别人。”

岳桑桑一叹:“终究是可怜了小曼,活着的时候受尽压迫,死了也被困在幻境里,不得超生。”

“我曾经也以为她可怜。”李富贵站起身,倒了杯茶,一饮而尽,现在她只觉得小曼可恨:“她明知小黑是狼,却自欺欺人的把它当做狗养在身边。小黑化作妖,她也还是愿意和他结为夫妻。哪怕她死了,被困在幻境里,还是舍不得小黑伤心,那些精魄她可以不吃的,但她最终不也妥协了?”

楚子循点点头,有些认同:“说到底,他们彼此都为自己的欲望和野心付出了相应的代价,真正可怜的,是那些无辜的百姓。”

“呵,无辜百姓……”李富贵冷然一笑:“草庐被毁时,村妇曾说村民受过小曼先父恩情,不想与之为难。但试问如果念及这番恩情,又怎会连恩人的骨灰罐子也偷了去?让恩人遗骨无处安息?同为生灵,小黑未曾伤人,宁阳城百姓却要处死他。小曼爱戴百姓,最后要她死的也是那些人。皆道人类弱小势微,可看见金刚杵钉入小曼身体,他们却丝毫不觉得残忍血腥,狼妖不反抗,他们便得寸进尺赶尽杀绝。”

“人性本也是最自私自利的存在,世间恩仇,你来我往,一报还一报,谈什么对错?又谈什么无辜?”

岳桑桑皱着眉,提醒她:“小富贵,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漠偏激了?就算他们都有问题,但被骗进城夺了精魄的人,总归是无辜的吧。”

李富贵转过身:“他们并不是一进城就被夺了精魄,而是在幻境里满足了自己的欲念后才被夺舍。若他们不是心有欲念,就不会被幻境所迷惑,倒不如说,他们和狼妖是各取所需。”

楚子循尴尬的咳嗽一声:“人非草木,怎么可能没有欲念。若是人人都能清心寡欲,那岂不成神仙了。”

“嗯嗯。”岳桑桑无比赞同的点点头

李富贵顿时哑然,无言以对

楚子循又道:“佛经上说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苦。若脱离苦海,万相皆空,又何来人,何来妖?”

“好吧。”李富贵捂着有些胀痛的脑袋:“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想。”

“哎呀。”岳桑桑拉着李富贵,安慰道:“你就是太累了,有些敏感,别太在意。待会下去跟掌柜的要些吃食,好好休息一下,养养精神就好了。”

“现在问题是,它怎么办?”楚子循拿起小瓶子问

“还能怎么办?把它放了呗。”岳桑桑抢过小瓶子打开,小曼的命魂在阳光下扑腾了几下后便烟消云散了

“但愿小曼下辈子能活的好一点。”岳桑桑双手合十祷告着

“呃……”李富贵在想,要不要告诉她,只有命魂,小曼是不可能投胎转世的,她这么一放,小曼便会魂飞魄散……

楚子循对李富贵摇摇头,该结束的,就让它结束吧

李富贵心中一叹,也是,不放她又怎样,小曼照样无法进入轮回,与其让她一直困在那段记忆里,倒不如就此让她解脱吧。

三人再度启程,一路东行。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三人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个自称山贼的大哥

“配合点,把你们身上能吃的都交出来!”

岳桑桑有些为难地道:“大哥,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有三个人啊。”

山贼理直气壮的扛着手里的大木棍,上头还绑着一块石头,看起来像个斧子,但不锋利:“那又怎么样?”

楚子循有些无语:“但你只有一个人。”

“那又怎么样?”

“不是,大哥你要抢劫,至少也拿个像样的武器嘛。你这样……”岳桑桑指了指他,无奈的摊摊手,头一次见这样抢劫的,也不知道是谁看不起谁

李富贵扶着路边的树微微使劲,那树便倒了,她问:“还抢吗?”

山贼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各位大哥大姐,方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三位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跟我计较。”

岳桑桑噗嗤一笑,楚子循走过去扶起山贼:“你在这山里为非作恶多久了,认不认识路,能不能带我们走出去?”

“三位也是迷路了?”那山贼有些惊讶

“也是?”李富贵挑了挑眉

山贼不好意思一笑:“其实我也不是什么正经山贼,我被地主家欺压,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这才跑进了山里,谁知这咸阴山古怪的很,到处都是瘴气,有些时候还会碰见鬼打墙。”

李富贵看向楚子循:“我们走不出去,会不会也是遇到了鬼打墙?”

他们在山里已经绕了两天了,要不是带的干粮足够,岳桑桑也有对应瘴气的方法,只怕他们早就嗝屁了。

楚子循掏出符纸,凭空画出破障咒,手指一翻紫光四射,他将符咒扔了出去

山贼看的目瞪口呆:“啊!你们是道士吗?”

岳桑桑白了他一眼,双手一抱,骄傲的道:“我们是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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