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程真刚要出发到藏经阁扫完最后一天地。

就被住在隔壁的胖和尚明福一把拉着手臂,往食堂走去。

“放手,我吃过干粮了。”

“这次找你不是为吃的。”

明福口里嚼着疑似肉干的玩意儿,咬字变得颇不清晰。

“昨日被抓去戒律院问话的两位武僧洗脱了嫌疑,被送回罗汉堂了。”

“这算甚么新闻?你瞧那两位呆头笨脑的,能干得了偷盗经书的大事吗?”

虽说真正的偷书贼也没聪明到哪儿就是了。

程真前思后想,总觉得柳轻瑶认真起来时,身上的煞气绝不是小贼该有的。

加上她提到了组织、楼主。

与自曝来历也无异了。

正当程真盘算着到何处去找能助他溜下山去乱逛的轻身之法。

等不到他追问的明福,已抢先唉了一声。

“你怎么不问,真正的大新闻是甚么?”

“真正的大新闻是甚么?”

明福义正词严:“首座召全院弟子到食堂聚集,你到了自然知道。”

程真在胖和尚的大光头上重重弹了一下。

至于新闻指的是甚么,其实程真心里早已有数。

罗汉堂首座与藏书被盗一事有关,现已囚于戒律院,首座之位稍后另觅人选。

可想而知,武僧们得悉这消息后定然大打鸡血。

罗汉堂乃管理武僧之地,首座之位素由最强的武僧担当!

那一高一矮两位武僧刚被放出来。

就见平时摸鱼混饭吃的同门们在大院里挥洒汗水,拳脚生风,大概也不得不加入内卷的大家庭。

自己卷不上不要紧,最重要是别被仇家卷上。

甘当杂役,从不内卷的程真摇头叹息。

“真不像是出家人。”

“我就不一样,友爱同门,谦抑守礼,从不争抢风头,连达摩祖师听了也得竖起大姆指。”

程真想着自己的事,却感周围气氛忽然一变。

再看台上的首座大师,那因着连开五六个时辰会议而暗沉的眼窝,此刻忽然流露出异常的凝重。

“戒律院首座已广派门人,星夜追捕与罗汉堂首座勾结的盗经贼人。”

“只是,罗汉堂首座在方丈座前供出了一个名字。”

“一个自二十余年前起,就一直对少林形成重大威胁的名号……”

杂役院首座微微一顿。

“你们听过破戒僧吗?”

食堂中混杂繁嚣的烟火气尽去。

程真注意到大伙儿的神情极不对劲,轻声问明福道:“这是哪位?”

明福低声说道:

“你从前也曾跟着我和明禄、明寿,一同去蹭后山那位坐枯禅的老和尚的饭。”

“他不是每次吃粥到半途,也会忽然间破口大骂那偷过他东西的僧人吗?”

“佛门僧人持守五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

“那曾被上代方丈视为传承衣钵人选,却难改偷盗之性,屡屡犯戒终于被驱逐下山的僧人。”

“人称,破戒僧。”

在邻近少林寺的河间一带,特别是泛滥频仍的地区,破戒僧的名号能教小儿止啼。

想必有人会问,大半座城镇都教水淹了的地方,哪里有东西好偷的?

却没想一家一户能在江河决堤中幸存,多少有些赖以为生的底蕴。

不多不少,刚好能吊着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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