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步进入暖阁,张鹤龄当先见到的,并非是弘治皇帝。

而是那朝堂诸部堂官,以及锦衣卫指挥使牟斌。

这些都是弘治皇帝的心腹近臣,也是整个大明朝江山的砥柱中枢。

张鹤龄进门之时,正瞧见这些朝堂柱石们个个眉头紧锁,面现忧虑,似乎他们碰上了什么难题。

可当朝臣们撇过脸来,看清进暖阁的是他张鹤龄之后,立时又露出不屑鄙夷之色。

很显然,朝堂诸公,对于他寿宁伯这个外戚,都是瞧不上眼的。

哼,你们瞧不上爷,爷还懒得搭理你们呢……张鹤龄心里嘀咕了声,懒得理会这些自命不凡的朝臣们。

“咳咳!”

“寿宁伯,朕听闻你欺压良善,竟将北平城中的画舫勾栏给砸了,可有此事?”

一声气若游丝的问询,唤得张鹤龄赶忙敛神上顾,正瞧见面色蜡黄的弘治皇帝。

弘治帝正斜斜靠在暖阁正中的龙榻之上,看上去有气无力,他面相虚弱,身子干瘦,实是副行将就木的状态。

他分明才三十来岁,可两鬓已是斑白,面相也极显苍老,乍看上去该是有四五十岁的年貌。

想不到自己这靠山姐夫已衰弱到如此地步,张鹤龄心中已是一沉。

“回禀陛下,臣知错,还望陛下恕罪!”

出于对这位励精图治的皇帝的尊重,张鹤龄并没有出言顶撞,他老老实实躬身行礼,先认个错再说。

这副乖顺态度,倒叫那弘治帝有些错愕,连暖阁中诸位朝臣也面现疑惑,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在众人心里,寿宁伯素来纨绔轻慢,何时见他这般低声下气认错?

“罢了,你既已有悔意,此事尚且罢了。朕令你回府闭门三日,自思其过,你可认罚?”

弘治帝对此倒极为满意,稍一错愕之后,便即满意点头。

闭门思过三日,这样的责罚显然是不疼不痒。

张鹤龄心下已十分满意,这位弘治帝果然宽厚,不愧是素有贤名的老好人皇帝。

他正高高兴兴拱了手,打算谢恩领罚,却是不想又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冷哼。

“哼!”

“陛下,微臣以为,此罚难以服众,怕有损陛下清名!”

站出来说话的,是一苍劲老者,此人年纪不小,却中气十足,他站出来时腰板挺直,面露沉肃,颇有些耿正之相。

张鹤龄当然认得此人,这人正是兵部侍郎刘大夏。

这可是个硬骨头,素来以直颜犯谏,中正耿介闻名。

说是世上一等一的清官,但张鹤龄看来,这人不过是个老古董,保守顽固至极。

“刘爱卿,此话怎讲?”

弘治帝已微蹙了眉头,朝刘大夏望了过去。

“启禀陛下,如今宣化府刚逢大难,正是上苍感念陛下施政不妥,德行有亏,故而降下责罚。”

“如今寿宁伯欺压良善,闹得民不聊生,陛下若再轻言放过,岂不罪上加罪,更招致百姓不满、民心动荡?”

那刘大夏梗着脖子,洋洋洒洒说了一通大道理。

这话在张鹤龄听来,是格外刺耳。

什么宣化府大难,与老子有何关联?

皇帝都说了要轻拿轻放,你算哪根葱,非得横插一杠?

弘治帝略略沉吟:“这寿宁伯一事,怕与那地龙翻身毫无关联,将两件事合而为一,怕是不妥吧?”

“陛下,这二者看似无关,却都是陛下施政不善所致。”

“这寿宁伯素来举止乖张放浪,陛下却多次轻善待之。”

刘大夏又梗了梗脖子,强将两手一拱:“依老臣看来,上苍降下地龙之怒,多半与陛下屡次纵容贵戚有关联。”

听得这刘大夏满口胡咧咧,张鹤龄那叫气不打一处来。

他已听了明白,大明近来出了大事——那宣化府出了地龙翻身之事,即是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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