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那么多人都在往舞台上扔打赏,她一时兴起,把自己手腕上三哥送的镯子扒了下来,放到了舞台上。
回家后被母亲和三哥问镯子去哪儿了,她支吾扯谎说是拉在同学家了。经过一夜的斗争,第二天下午,她硬着头皮去园子里找他,想让他把镯子还给她。
可她明白,这打出去的东西哪还有往回要的道理,一路上,她打了很多腹稿,给自己做了好多心理建设,走到园子门口,却不敢进去。在门口徘徊一阵子,好不容易咬着下唇鼓起勇气推开门,却发现他站在门里,手里拿着的正是她的镯子!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啊,她的脸腾地就红了。低着头,扭捏接过镯子,小声道谢。就是在那天,她知道,他叫刘礼。
再后来,他们就私奔了,到了江口,有了刘江臣。
顾竹佩叹了口气,她和刘礼的这些陈年旧事已经很多年没想起来过了,看到这个镯子,倒是让她忆起了当年。
来津门之前,周信华专门跟她私下聊过刘江臣的问题。他说刘江臣年纪小,又刚好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很担心他私底下跟底下的女观众交流过多。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不好收拾不说,对孩子的前途也有一些影响。
也是,从小汉臣就没了爹,一直跟她在园子里生活,这园子里来来往往的,他能碰到的女性除了浆洗的老妈子就是在老虎灶上的她。
跟着周信华以后,也没出过后台,仔细想想,这孩子压根儿就没跟女孩儿正儿八经的接触过。
来送镯子的时候,北堂又给她看了账本,“五号”在这段时间里打的钱,已经够在津门买一套不小的宅子了。
她这一夜想了很多解决办法。但好像哪一个都没法实现。
跟高英杰说不让“五号”进园子?不成啊,听说她买了一年的包厢票,要是真的给人退票,新民大戏院以后的生意可怎么做呀。
以后她打的钱不收?不妥啊,这观众给角儿打钱本就是心意,演员哪还有挑拣着收的啊?
再不齐就去调查一下这姑娘的身家状况,实在不行就过明路?这更不行了,万一人家姑娘只是单纯要捧一下儿子,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想法,这可如何是好,再说了,之前高英杰也去查了,这姑娘是个大户人家唯一的闺女……就像……
就像当时的她一样。
虽然她顾竹佩现在不后悔之前和刘礼私奔的事情,但……她不希望她儿子走她的老路。
女观众,男演员,镯子……何其相似的路线,若再往下走是不是也会和他们一样?只是,这次性别对调了,儿子,是自己的,女观众,是别人家的。
清晨的阳光逐渐爬过墙头,射到园子里。一缕光,从窗棂缝里透过来,打到桌上竹子托盘里这价值不菲的镯子上。在阳光的照射下,镯子绿油油的水头仿佛滚动起来,在托盘上映出一抹盈盈的绿。
坐了一夜,顾竹佩的眼睛有些涩。她揉揉,扶着桌子站起来。要不,今儿晚上,让高英杰的人把这个镯子还给人家吧。剩下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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