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来说,朝廷授予百姓的田分为永业田和口分田,永业田就是百姓真正有产权的土地,是可以继承和买卖的。
口分田则是朝廷分给每一个成年男子——也就是“成丁”耕种的土地,需要按亩等缴田税。但这土地并不属于得田的那个成丁,如果他死了,这部分土地是需要上交给朝廷,国家再把它们重新分配给新丁。
蔡家的六十亩永业田是两三代人攒下来的一点家底,蔡娘子一个人无法耕种这些土地,无论是出租还是出售,都要靠这些田地换钱养活小孙子。
因此,解决蔡娘子的困境最有用的办法就是找到当初授田的记录。
但找的过程并不轻松。
首先,她得狠狠吐槽一下县衙的文档管理。
各种档案资料落了厚厚的灰就算了,还瞎乱放!上面是年度赋税征收数目吧,下面一摞却藏着县境内官设神坛庙场的房屋及家具数目,刚以为自己查到授田记录了吧,下一摞就变成了本地历年生员人数。
这里各类文书存放的章法简而言之就是四个字——毫无章法!
灵府边看边整理,她很庆幸原主徐灵府不是个过敏体质,否则就着灰、霉、灰霉聚一堆儿,足以让任何一个过敏性鼻炎及哮喘患者当场发病。
可是当她看到墙边那不知猴年马月被水浸湿、洇成水墨画的一摞物什时,心还是无可避免地梗了几下。
不会这么巧吧?蔡娘子家的记录不会就刚巧在这一堆吧?
灵府艰难地分开那沾在一起、带着干燥后的“涟漪”的故纸,仔细辨认上面的字。
只见封面只剩下十、年、县、更等几个字勉强可辨,内里一行行能认出的字有狱、武、千、巡更、德、入狱、简囚、依注告知等字样。
再翻下去又见二更、典狱、入狱等字样,约摸这是一份典狱夜间巡更、巡囚的当值簿书。
呼,看来不是她要找的田亩簿。
各式竖版文书看得灵府头晕眼花,而且记录人的笔迹良莠不齐,出自不同人之手,别说理解内容,就连辨认都十分困难。
灵府把这些毫无乐趣、晦涩枯燥的文字咬牙坚持看了下来,不懂之处就誊到白纸上,准备集中询问李邺或崔元庭。
唉,上辈子念书都没这么“用功”过……
现在想在县衙混口饭吃,那这就得看成是一个助理秘书的自我修养了。
不知不觉暮色已至,架阁房中黑了下来,灵府摸索着想去点燃桌上的油灯,此时房门开了,崔元庭举着蜡烛走了进来。
“县尊?”看了几个时辰的文书,灵府眼神都有些呆呆地。
崔元庭用蜡烛引燃油灯,举着蜡烛在灵府脸上一照,差点没忍住笑。
灵府浑然不觉,自顾自道:“我还没有找到,要不您先回内衙吧,不用等我了……”
话音未落,却见崔元庭俯身过来,伸出手轻轻地在她脸上擦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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