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走出教坊的同时,肩头上的这位大哥就立起来了。
崔元庭对灵府莞尔一笑。
“你装醉……”灵府笑叹。
“不这样,这个时候还出不来呢,你那边怎样?见到龙都知了吗?”
灵府点点头,把经过叙述一遍。
崔元庭蹙眉道:“她这个要求也太……”
“太高是不假,但我想试试。”灵府眼中似有灵光闪动。
州衙内院,曹奉琳依然维持着俯卧的姿势,听着下面人的汇报——
“这两日,崔元庭和徐灵府连市坊铺子也不逛了,天天都泡在教坊里,那崔元庭也没有一个固定相好的,每天轮流在各个官妓之间玩乐……”
曹奉琳的脸都黑了。
是他眼瞎了吗?当初在楚云馆,崔元庭那叫一个一身正气,似乎诸邪不侵。
如今呢?在这么个要命的当下,带着徐灵府逛教坊,亏他干得出来!
这是破罐破摔了吧?这是告别人间之前最后的狂欢了吧?
难为他费了那么多脑筋去对付他,原来都用不着,这家伙自己就作死啊!
想到这,他厌烦地对下面人摆摆手:“把人都撤回来,以后不用再管他们了!”
宋州教坊内,丝竹管弦,轻歌曼舞,游艺杂技……灵府和崔元庭已经考察了官妓们好几种业务了。
灵府得出一个结论,这些本事都是实打实从小一点点练出来的,想要突然一鸣惊人是太难的事。
其实崔元庭可以不来,但他放心不下灵府,又让她刻意“装饰”了一番。
对灵府来讲,崔元庭的用处在于给他科普教坊诸多规矩和典故。
比如,教坊的上级部门是太常寺,但对于地方教坊来说太守、刺史一级的官员对她们几乎有生杀予夺大权。
运气好的可以赦免脱籍,可以转籍到其它乐营。
诸伎供奉和服务的对象主要是喜好吟诗弄文的官僚贵族及士大夫,但这些人却不能轻易把他们带出教坊。
如果想在教坊之外的宴请场所召伎侍宴,必得官厅许可,须假诸曹署行牒类似许可证、报备然后才能带人出去。
比如一个官妓想要有旺盛的人气,最重要的不是相貌有多美,而是要言辞诙谐,能搞定各种场面,能笼络住宾客玩得开心尽兴。
灵府也很好奇崔元庭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面对女孩的提问,崔县令微红了脸,老老实实地解释:“大宣朝有一习俗,每当科考放榜后,都会有‘进士团’为新科进士举办宴请。”
“他们为新进士们包办拜谒宰相、拜谢座主、开宴谢恩等一系列活动,其中也会请教坊司的伎人来做席纠。总之就是种种宴乐名头,连办数天,在新进士身上大赚一笔。”
“崔某考中那年,也经历了此种待遇……”
灵府点点头:“原来如此……”
崔元庭有些着急:“可我从未行过逾矩之事!”
灵府依然点头,角度和幅度都没有丝毫变化,崔元庭却觉得对方的表态十分敷衍。
刚想说点什么,就听灵府指着一桌道:“元庭兄,咱们去那看看。”
那一桌坐着四个人,周围站着许多围观者。
桌上摆着一摞叶子大小的纸牌,纸牌倒扣在桌上,其中一个美貌女子显然就是这一桌的核心人物,灵府记得她好像叫做莲儿的官妓。
只见莲儿满脸兴奋,外衫脱至双臂间,吆喝着在座宾客依次抓牌。
崔元庭悄悄在灵府耳边道:“这个叫叶子戏,一共有四十张牌,分为十万贯、万贯、索子、文钱四种花色,牌面大的可以捉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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