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推回半柱香前。

推杯换盏,酒酣耳热,配上丝竹乐声还有士子们郎朗的吟诗声,偶尔看一眼路过的娇媚女子,如果顾怀不知道眼前蒲弘早已对自己动了杀心,那么这场酒喝得还算尽心。

“蒲兄?还真是巧,刚才我们还在说,蒲兄这等爱好风雅的人物,是断不会缺席今晚诗会的,没想到真就遇上了。”

从楼梯上下来,率先和两人打招呼的,是个颇为俊朗的士子,随后另一名士子也拱手道:“见过蒲兄,有些时日不见了。”

确认过眼神,蒲弘站起身子,邀众人入座,一边介绍道:“这位是弘文书院的逄和硕逄贤弟,可是北平有名的才子。”

面相俊朗的士子矜持点头。

“这位也是弘文书院的士子,吕玉泽,和为兄也是相熟的朋友。”

这位士子倒是温文尔雅:“蒲兄,这位是?”

不等蒲弘介绍,顾怀自揭伤疤:“久仰各位大名,在下宋府赘婿,今日一见诸位,倒是三生有幸。”

不同于青楼门口那几个书生,听到顾怀赘婿的身份,两人并没露出什么异色,谈笑自若间,已经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观顾兄谈吐颇为大气,也是个读书人?”

“年少苦读过,后来就放下了,当不得读书人。”

“这话却是有些不对了,”吕玉泽温和开口,“读过书,自然就是读书人,难道只有中了功名,才算是读书人?”

蒲弘推给顾怀一杯酒,脸上笑意深沉:“就算是以功名论才华,顾老弟也不差的,两位有所不知,顾老弟当年也是年少就中了秀才的,这都当不得读书人,什么才算读书人?”

“虽然只是个秀才,但好歹也算是开始科举了,”一脸傲然的逄和硕拍了拍手,“既是读书人,那今日诗会,在下也想拜读下大作,还希望顾兄...”

他端起酒杯,故作豪放:“...可不要不识抬举。”

目光从路过的青楼女子身上收回来,听着逄和硕的言语,还有一旁举杯掩饰神情的吕玉泽,顾怀这才了然。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自古文人相轻,又是这等大人物云集出了名就有了路子的诗会,大部分文人怕是都觉得其他人是些酒囊饭袋,看看逄和硕身后那些议论着其他人诗词的文人们,要不是为了展示风度,怕是要狠狠批上一番的。

但顾怀有些不确定这番话是逄和硕的意思,还是蒲弘的意思。

要是前者,那也只能说逄和硕做人不咋地,但要是后者...是为了什么?

让自己在诗会上出丑?他能有什么好处?

顾怀微微摇头,脸露歉意:“实在抱歉,怕是要让逄兄失望了,在下天赋平平,对于诗词一道,确实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这个说法倒是有些新奇,原本就不愿意掺和这事,只是被蒲弘和逄和硕强拉来的吕玉泽有些惊异地放下酒杯,目光闪动。

能说出这样的话,应该也不是蒲弘嘴里那种读书读到靠入赘混口饭吃的窝囊货色。

逄和硕大概也没想到顾怀这么不要脸,都来参加诗会了,本身也是个读书人,居然还能这样贬低自己。

场面一时僵了下来,逄和硕气极反笑:“虽然是个赘婿,但好歹也是读过书的,说这番话莫非是看不起我等?!”

顾怀摇了摇头:“绝无此意,做诗词什么的,我真是个废物。”

这话一出,逄和硕愣住了,吕玉泽也有些发怔,蒲弘也没想到宋佳口中那个一身酸腐气死要面子的顾怀居然没有上当,白瞎了自己夸了那么多好话搭起来的花花轿子。

三人神态不一,顾怀也不介意,转头继续打量起诗会场景,既然知道蒲弘挖了什么坑,避过去就行了,自己都不要个读书人的脸了,难道还能架把刀逼自己做诗不成?

再说了,自己会做什么诗?之前这具身体的原主就是个半吊子读书人,自己倒是背得许多诗词,可现在...是明朝。

抄谁的?

诗会的气氛依旧热烈,不时有被三位主评点为上佳的诗词被用宣纸抄了传出来,屏风后的丝竹声应着青楼舞女们婉约的唱诗唱词声,酒酣耳热之间,冬日的北平也有了几分金陵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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