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等周围的流民都睡下了,宁扶蕊才堪堪阖上眼闭目养神。

忽然听得一些细碎的衣料声,她警觉地睁开了眼睛,手中握紧匕首。

模糊的咀嚼声响起,听得她头皮发麻,不禁缓缓朝那个发出声响的地方望去。

“别看。”

周惟卿淡淡的声音响起。

闹饥荒人相食是很普遍的事,但他还是希望她看不见这些残忍的画面。

宁扶蕊被他转移了注意力。

他的目光温温凉凉,却没有几分笑意。

宁扶蕊目光闪烁,朝周惟卿靠近了些,附在他的耳边悄声问道:“你饿了吗?”

见他愣着不答话,宁扶蕊笑笑,伸进衣服内层口袋里拿出一包油纸包着的点心。

还好她从车里下来时顺手拿了点吃的。

虽然不顶饿,但起码可以补充点能量。

这两日她一直舍不得吃,如今看到周惟卿才想起来。

打开油纸,里面放有几块已经失去卖相的云片糕。

她眼睫扑闪,神色自然地拿了一片便递到他的唇边。

嘴唇触碰到柔软的糕点与微凉的指尖,周惟卿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似是怕他不喜欢,宁扶蕊又赶紧道:

“你吃呀,甜的。”

他喉结轻动,忍不住张开嘴轻轻咬了一口。

舌尖漫上细软的甜腻,带着点花香,很好吃。

宁扶蕊又将剩下的云片糕继续递给他。

他侧过头,心中颤栗,很快又变得一片柔软。

“我饱了,你吃吧。”

宁扶蕊眨眨眼,不客气地将剩下的全吃了。

这边周惟卿仔细听着,远处的咀嚼声消失了,那些流民应该解决完毕了。

如此过了两天,周惟卿又发了高烧,醒来的时间很少,一日里大部分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

宁扶蕊跟着的流民队伍碰到了另一队流民。

另一队的流民大部分精神萎缩,身上覆盖着小小的红点,似乎是生病了。

两队人不一会儿便因为贪婪对方的物资,相互争夺了起来。

宁芙蕊跟在队伍末尾,暂时没人注意到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老鼠的气味。

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有人的包裹被人撕烂了,掉出几只死状凄惨,身上还凝着血的老鼠。

一群人上前哄抢着。

有的受不了这种气味的,便边吃边吐。

宁芙蕊顿时面如菜色,再看下去她也要吐了。

古代卫生条件差,疫病传染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她赶紧推着周惟卿悄悄远离了人群。

未曾想那便的队伍里有人眼尖地看到了车上的药瓶,又全都跑过来追在她身后。

还好她有点武功基础,步伐极快,大部分人都拖着病体,追不上她。

她发誓,跟宁晁习武是她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裙子太长实在碍事,宁芙蕊想也没想,直接上手一撕。

旁边有人饿虎扑食般朝她扑过来,身上被刮了几道伤痕,她咬咬牙,在贫瘠的大地上疾驰着。

这些流浪久了的人光拼体力根本拼不过她的,很快,身后的骚动声渐渐隐去,前面终于显现出一个城池的轮廓。

甩开了流民,宁芙蕊双手脱了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想家的心情于此时达到顶峰。

定下心来一看,腿上的抓痕触目惊心,她装的水还剩一点点,便赶紧又拿了帕子沾了水去擦拭血迹。

希望她自己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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